门被推开,门外有人进来,声音非常轻。
尹书韫悠悠然睁开眼,看着来人靠近,视线模糊中看了半天,红着脸问,“谁啊?”
榻旁传来那人的声音,“世子吃过药了么?”
尹书韫这回听清楚了,是尹云观,她用手罩住额头和眼睛,生病的时候见到故人,只会让她更不舒服。
但手放下去后,她脸上的不虞消失。
她不舒服,其他人也该不舒服。
尹书韫懒洋洋地躺在榻上,轻翘起唇角,“尹御史来了,我早就用过药。”
她撑着下巴说,“尹云观,我渴了。”
榻旁的人离开,片刻后,拿了温水过来。
尹云观将温水倒入瓷杯中,递向尹书韫,“不烫。”
“你低些身,拿得那么远,我够不到。”尹书韫说。
尹云观弯下身,尹书韫接过瓷盏后一口没喝,又扬起手,“拿走,这水看上去不好喝。”
因她的手腕倾斜,水快要泼到被褥上,尹云观修长的手立马接过杯子,让水溅在他的手心。
尹书韫说,“尹云观,我不想喝水,我想吃提子。”她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说,“想吃冰的提子。”
“世子现在不能吃冰的凉的,”尹云观弯下身看她,“你病了。”
尹云观伸出手想要摸尹书韫的额头,但当他看到尹书韫的眼神后,他的手停在了尹书韫的额前,没有按实下去。
尹书韫挥开尹云观的手,表情略显严肃地问,“尹御史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什么吗?”
“记得,”尹云观坐到榻旁的檀木椅上,衣袖上的八角滕纹泛着暗色的锦光,“世子不喜欢别人冒然靠近你。”
尹书韫听完后,脸上不再冷然,“尹御史果然好记性。”
她问,“尹御史这次来,把船图带上了么?”
尹云观看向尹书韫,“带来了。”
尹书韫嘴上升起笑,“我欣赏信守承诺的人。”
“那...”尹云观看向她,“世子,我现在可以离你近些了么?”
“既然你带来了船图,”尹书韫说,“自然要凑近些看。”
她撑起上半身,“你过来,我上半身没力,你来抱着我帮我撑住。”
尹云观的肩膀轻轻地颤了一下,他站起身,轻声地坐上榻,而后又略显急促地将尹书韫的上半身按入自己的怀中。
尹书韫侧过身,软绵绵地靠再他的怀中,尹云观的手紧紧地攥着榻上的裘被,抑制住自己想要用力抱住尹书韫的冲动。
“你摸摸看,我的额头还烫不烫?”尹书韫问。
尹云观微凉的手覆盖在她的额头上,嗓音低沉,“不烫了。”
说完后,手却久久没有离开。
“尹御史,我的额头好不容易退烧,”尹书韫问,“你是想要把它给捂烫么?”
尹云观这才缓慢地抽开自己的手,他重新倒了一杯温水,“世子,你喝一些水。”
尹书韫皱起眉头,“我不渴,我不想喝。”
“世子...”尹云观轻声道,“哪怕是用润一润嘴唇。”
尹书韫低下头,就着尹云观的手慢慢地喝水,尹云观垂首,看着尹书韫垂下的白嫩脖颈,另一只攥在被裘的手更为作力。
尹云观问,“世子,还喝么?”
尹书韫“嗯”了一声,“便再喝一些吧。”
尹书韫又喝了三杯,她喝得很慢,尹云观耐心地举着手,方便她喝得轻松。
喝完后,她躺回尹云观的怀中,“尹御史,船图呢,给我看一看。”
尹云观还在适应自己怀中的温软,他愣了好一会儿,这才从袖中掏出水船图。
图展开后,尹书韫看得仔细,“尹御史,你肯定比我更了解这幅图,你给我讲一讲,造这水船有什么注意事项,吃重多少,用处又多少。”
尹云观的双手绕过尹书韫的身子,他展开水船图,讲起每一个细节。
尹书韫对水船的器械用法很感兴趣,她听了许久,指向图上的圆圈处,“火药放在这里备用么?”
“是。”尹云观看向尹书韫,“不过这是兵用,崇王府既然是做水利生意,应该用不上。”
尹书韫轻轻翘起唇角,“生意往后做,难免会和兵道重叠。”
各方权力,哪有纯粹的生意。
所谓水利,利害之后,便是水路上的斗争。
各方都在发展水兵船斗之法,圣上太子如是,崇王府也如是。
尹云观垂眸看向尹书韫,“世子,崇王府这水利,你是一定要参与在内么?”
尹书韫抽走尹云观手中的船图,“御史大人,你这是什么问题,作为世子,崇王府的事情不身体力行,难不成要我伸手去管东宫的事么?”
她将船图放下,百无聊赖地拎起尹云观的袖子,手指摩梭向尹云观粗糙的手腕,“尹御史,你一个读书人,手腕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伤?”
在尹书韫的手指探入他袖中的那一刻,尹云观的后背便坐得笔直,“不算什么伤,都是以前的事了。”
尹书韫问,“在尹府受的伤么?”
尹云观说,“是。”
“尹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