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搬到哪儿去?”
杜若槿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心中是说不尽的烦闷。
以前在家里,众人皆是对她百般谦让纵容,为何如今却是说变就变。
果然,她就不该回来!
走在最后面的一个丫鬟转过身来,小声道:“这是令少师提出的主意,这些话本子是要交由他来处置的。”
说完她便转身匆匆离开了。
令澈!
杜若槿在心中似要碾碎般念出这两个字,从未见过如此道貌岸然之辈,他竟是这般报恩的?
像是气得狠了,她眼眶都有些微微泛红,眼神放空地看着她的房间,屋内气氛压抑地沉凝。
她屋内的几个小丫头都如同鹌鹑一样缩着身子,想尽力不要引起她的注意,唯有静竹担忧又惭愧地看着她。
杜若槿心中兀自翻腾了半晌,终是什么也没说,只转身朝屋外走去。
天光晦暗,空气中湿气渐重,瓢泼大雨顷刻而落。
穿过曲折的回廊,快步转为小跑,终于赶到了敞开的大门处。
方才那几个丫鬟仆妇瞧见她来,连忙躬身告退,生怕她会记住她们的脸来秋后算账。
杜若槿却看都未看她们一眼,只朝门口那辆被水汽笼罩的马车看去。
戴着斗笠的车夫瞧见她,掀开身后的帘子,说了什么。
杜若槿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往马车上走去,丝毫不管瓢泼大雨打在身上那生冷刺骨的感觉。
她踏上了马车,帘子一掀,朝内探入身去坐下,而后眼神定定地看着放在令澈旁边那几摞话本子。
那些是她每日连睡觉都不曾离身的宝贝。
令澈眼神怪异地看着她,没有说话,马车内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车外的雨依旧哗啦啦地下着,雨滴噼里啪啦打在车棚的声音响个不停。
“少爷,还要回府吗?”
车夫的声音在这嘈杂的雨声中有些模糊,却清晰地落在了车内两人的耳中。
“回。”
声音刚落,马车很快便动了起来,足以说明车夫迫切回府躲雨的心情。
车一动,便有风从车缝里吹进车厢内,带着湿冷的水汽。
杜若槿的那由轻纱制成的广袖衫本就不厚,之前又沾了水,此时那湿冷的水汽已经透入了衣裳里,风一吹,裹在身上那点热意转瞬散去。
逼仄的车厢内,令澈安静地注视着她那张有些熟悉的脸,和记忆中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庞重合在了一起,彼时,她方及豆蔻,而他正值弱冠。
“啊啾——”
杜若槿面无表情地揉了揉鼻子,看也不看对面那人,只执着地盯着她那堆话本子,衣衫之下,洁白的双臂上却浮起了一层栗粟。
眼前忽的一暗,有什么东西盖到了她的头上,带着清冽的浅香。
杜若槿抬手扯下,原来是一张薄毯。
“轻浮孟浪、骄纵蛮横,这便是你这些宝贝教会你的东西吗?”
令澈的思绪被打断,视线划过,瞥见黏在她锁骨上的几缕发丝,闻到女子身上那清幽的淡香,又听马踏声、雨滴声响个不停,心中不由得有些烦躁。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恩将仇报的小人,下次少师大人若是快死了可得躲着我点。”
杜若槿看着他的脸,反唇相讥,眼角泛红,透着几分倔强,后将毯子往脚边一掷,又用鞋底狠狠地碾了几下,就好像脚底碾着的不是什么毯子,而是令澈的脸一般,心中十分解气。
令澈唇色苍白,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轻轻咳了几下,便阖上了双眸。
看他这副病弱憔悴的可怜模样,杜若槿心中一动,好似福至心灵,突然想到了能真正报复他的法子。
她弓着身躯,悄悄地往他身前挪去,脑中预演了一遍动作后,循着记忆中伤口的位置用手肘撞去——
如偿所愿地听到了一声闷哼。
杜若槿唇角扬起一个愉悦的弧度,正想往原来的坐处退去,手臂上却忽的被他抓住,抬眸看去,只见他长睫之下那双眼眸依旧平静无波,眼神之中并无她预想中的恼怒和生气。
两人的距离极近,气息交融在一起。
她清楚地闻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清冽气息和丝丝浅淡的血腥味,睫羽轻颤了一下,带着几分不知所措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