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迹从伤口漫出,将他胸前的那片白衣染成了红色,握住她雪白藕臂的手霍然松开,转而捂住正在流血的伤口处,眼帘微垂,唇色淡粉,整个人都透着一种易碎之感。
难言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一人衣衫湿漉,一人胸口染红,模样皆说不上体面。
全然由那口怨气支撑的怒火和狠劲来得快去得也快,气消怨解后,终究还是色令智昏占了上头,剩下的还有不知所措和莫名的忐忑。
杜若槿移开视线,坐回原位,一颗心却按耐不住似要从胸口跳出,雪臂上那道浅淡红痕上泛起的酥麻之感仿佛要漫延至全身,令她如坐针毡。
雨势未停,马蹄不歇。
过了许久,马车依旧未停,感受着马车愈发的颠簸,杜若槿霎时想起了话本中的一些不太美妙的情节,想朝令澈使眼色,那人却紧闭着双眸,也不知是不是昏睡了过去。
她咬了咬牙,偷偷地掀开前面车帘的一角,外面的景色哪里还是干净整洁的街道,取而代之的是满是荒烟蔓草的野原。
那车夫似是察觉了她的窥探,拉着马车缰绳的手一松,往腰间探去。
杜若槿面色大变,迅速的起身,抬脚往车夫的方向踹去,未曾想那厮倒也警惕,险险地避开了她的一踹,反而扶着她的小腿,往车内钻来。
那冰冷黏腻的触感激得她浑身一颤,好似被蛇缠上了一般,让她不禁僵直了脊背,恼怒和羞愤同时漫上心头,然而下一秒,所有情绪又瞬间冻住,因为一抹闪着寒光的短匕贴在了她的脖颈上,那冰冷寒凉的触感瞬间从那处传来,吓得她丝毫不敢动弹。
车夫看了一眼旁边的令澈,眼中的森寒如有实质般划过她的脸颊,他朝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而后将她往车外拽去,看样子似是想将她推下车去。
两匹骏马没了车夫的控制,正急速地在原野里疯跑着,此时若被推下车去,指不定会落得个半残。
杜若槿睁大双眼,手脚微微发着颤,脖颈处的短匕移开,心中那道紧绷的弦却依旧未松开,恐惧似刀般迟缓地在她心头缓慢地凌迟着,想要张口呼叫,却又不得不让舌头紧紧地抵着上腭,憋屈地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后背一道推力将她往车外一推,冰冷彻骨的雨水和寒风将她尽数包裹,眼泪伴着雨水滑落,心跳如鼓,惊叫声顿时再也压不住地从喉咙里迸开。
千钧一发之际,她的腕部被人抓住了,那股力道很大,一下便将她拽回,撞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马车颠簸,那人像是站不稳,两人一齐朝后倒去。
杜若槿脑中一片空白,浑身发软,方才身后的动静在耳边回响,那是刀刺入肉里和物体掉落的声音,那声音极快,仿佛只发生在一瞬间,而那颠簸应当是车轮碾压过什么造成的。
呼吸好久未曾如此沉重过了,冷汗不住地从额头、手心冒出,湿透的头发、衣服紧紧地帖在皮肤上,牙齿不住地打着颤,她知道自己正伏在令澈身上,鼻尖里全是他身上的气息和那愈加浓重的血腥味,可是她此刻手脚都还软着,想支撑着身体起来,却丝毫使不上劲儿,反而再次压得身下的人闷哼了一声。
令澈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轻轻叹了一口气,艰难地撑起身体,声音有些僵硬:“别怕,已经没事了,你快起来吧。”
杜若槿的衣衫早已被雨水浸透,此刻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水,冰冷的水滴透过他的白衣,沾到他温热的肌肤之上,连伤口之处也未能幸免。
少女的肌肤冰冷,透过轻薄的衣衫,感受到了身下的人怀中的温暖,微微的热意漫上她的脸颊,手指微微蜷缩起,气氛愈发旖旎。
她终于冷静下来,有了支撑身体的力气,倏然撑起身体,挪到坐处一口气坐下。
然而这极其不自然的一套动作,反而越发凸显二人之间气氛的微妙。
令澈轻咳了一声,不去看少女那染上绯色的双颊,缓缓起身坐至车沿,拉起缰绳,让马车飞驰的速度渐渐放慢下来。
“方才那个车夫是怎么回事儿?”
杜若槿的尾音带着些颤音,昭示着声音主人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许是被人威胁或是原就埋伏在我令府的细作,昨日袭杀不成,怕我寻到什么证据,又趁机痛下杀手,这二皇子行事还真是愈发狠诀果断了。”他慢条斯理地说着,语气轻飘淡然,仿佛方才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帝后恩爱,诞得一子一女,幼子楚熠年方十五岁,被册封为太子,只是在他前头犹有两位长兄,皇长子之位却一直空悬着,原因未明,而二皇子楚邕颇有野心,意在夺储。
令澈年纪轻轻官拜太子少师,自是辅弼太子之重臣。若有他在,太子必不会长歪,地位亦会更加稳固,这才致使他成为楚邕的眼中钉肉中刺。
马车之内的少女眼眸半阖,心中思绪渐渐沉淀,之前被那层怒气遮掩的东西也露了出来。
“皇宫是这天下权势争斗最为厉害之地,稍有不慎便会失去性命,少师大人方遭袭杀,又知晓这宫中凶险,为何仍旧要遣我入宫呢?”
杜若槿自幼生活在上京城,父亲又是皇帝的耳目,耳濡目染之下对这上京城暗地里的波诡云谲亦是有几分洞察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