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殿有宫侍照常侍候, 内殿却只有承圣帝一人坐在御案后头。
殿内只点了几盏宫灯, 相比起外头亮如白昼的宫城,勤政殿这里实在是昏暗多了。
林涧一步步走上前去,在御案前跪下给承圣帝行礼,承圣帝抬眸瞧了他一眼,抬手叫他起来。
“今夜宫中不太平,虽说外间局势稳定些了,可圣上这里也不能掉以轻心,圣上怎么将御前侍卫都遣到外头去了呢?”
林涧一路走进来,外头固然是戒备森严, 可至勤政殿中,这里安置的御前侍卫都在殿外候着, 殿内除了宫侍外再无一人, 进了内殿, 承圣帝身边连个宫侍都没有了, 独他一人在殿中坐着, 林涧着实觉得这样不安全。
“无妨。”承圣帝摆了摆手, 沉声道, “外间情形稳定, 朕都已经知晓了。朕叫你来,是还有些话想要当面问一问你。”
如是教傍晚□□,至此时方才平乱。
承圣帝在宫中,沈太后领着女眷们退回宫中时,承圣帝这边就得了消息, 紧接着就得到了西门陷落的消息。
承圣帝说他知外间情形已然稳定,可这个外间,也仅仅指的是宫中而已。□□发生时,宫中已然戒严,但因为西门陷落之时,另外几处宫门皆都严守,四方不得出入,宫/内的人出不去,宫外的人也进不来。
东西六宫的人都紧闭宫门,各自宫中都添了侍卫守护,还有护军营的人在外值守,西门虽陷落,但有护军营的人抵挡,如是教的暴徒一直都未曾突破防线冲进来。
承圣帝接到消息时正在殿中用晚膳,闻听消息连饭食都没了心思用下去,索性叫人撤下去了。
宫里的事情他都能知道,可宫外的事情承圣帝就难知道了。
宫门紧闭,内外消息不通,承圣帝也不能打发人亲自出宫去瞧外头的情形,但就沈太后撤回宫中后西门陷落那事情,承圣帝也知道,宫中尚且如此,外间只怕闹得还要更厉害些。
宫里都乱了,外头还能不乱吗?
暴徒逼宫,稍有不慎一个护不住那后果便是不堪设想。承圣帝人在勤政殿里,可这一颗心却都放在外头了。
早在承圣帝叫林涧来筹办这次讲经大会并全权负责这次护卫任务,又令他任京畿大营统领之时,便是将宫城与都中都托付给了林涧了。
承圣帝坐困宫中,六宫之事尽知,却难知外间具体情形,叫了林涧来,也是要问外头究竟伤亡几何。
林涧便将外间情形与承圣帝一一说明了。
“如今外头城防营守备营五城兵马司还有我的人都在帮着善后。动/乱虽平,但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处理。”
承圣帝挑眉:“你说各个大臣府邸上还有伤亡?”
“是的。”
林涧点头,“如今具体的统计结果尚未出来,但据粗略估计,城中为此事伤亡百姓约有两三千人,其中就包括有被踩踏或屠杀致死的。除却将军府和各个官衙之外,各个大臣府邸也都是如是教攻击的目标。事发当时正是傍晚时分,许多大臣都在家中休息,这便给了如是教暴徒可乘之机。”
“大臣们府上的家丁人少,斗不过如是教的暴徒,让暴徒们破门而入,城防营那些人去得也不算太晚,但是当时城中太乱,加上作乱的暴徒太多,还是有一些大臣遭了毒手。臣派人核查过他们的身份,其中多数都是中书省的学士们,还有六部官员,多是文官,武将们家中都遭难了,但性命无虞。”
林涧顿了顿,抬眸定定瞧了承圣帝一眼,轻声却特意强调似的又加了一句话。
“圣上,太后请来宫中往佛堂中诵经的夫人们,她们的夫君,其中大半都死在了今夜作乱的如是教暴徒手中。这些人没了,圣上的朝堂虽不至于就空了,可是,朝中的官着实少了许多,之后,怕是要再行费心填补了。”
承圣帝定定看向林涧:“你怀疑什么?”
“莫非,你觉得今夜这场动/乱,是有人特意针对他们所设?”
林涧与承圣帝对视:“臣手上没有确凿实证,不好随意揣测。但臣觉得,今夜这场动/乱,恐不是单纯为他们所设。这些大臣殒命,很有可能只是顺带为之,并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
承圣帝起身踱步,来回走了两圈,才看向林涧:“下午的时候,朕收到消息,淮阴的疫情控制住了,但是太子于昨日染上疫病,现下已是昏迷不醒了。”
林涧心下一沉:“圣上,臣没有收到消息。”
承圣帝淡声道:“太子染病,这是大事,除了跟前侍候的人,没有外人知道。太子身边都是朕给的人,没有朕的允准,他们不会将太子的病情泄露出去,你的人只在外围,当然不知。”
林涧:“淮阴疫情既然已经得到控制,想必是疫情有了治疗的法子。太子应无大碍?”
承圣帝立在御案前头,盯着墙角摆着的宫灯道:“话是不错,疫情得到控制,这病也不是治不好。但是,这疫情来势汹汹,传说是从鼠疫而已,极难医治,纵服了药也有难好的时候,就算痊愈,也有一些人留下了后遗症,影响良多。朕已命人不惜一切代价将太子治好,痊愈后务必同从前一样,可是结果究竟如何,还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