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榆和唐怡兄妹两个要进秦家学塾的事定了下来,真去读书却不急这一时。
因为已入腊月,再过几天到了月中,大家就都要休息了。学塾读书的学生们都要各回各家,先生和傅母也要回去过年。他们非这会儿赶去没什么意义,不如安安心心地在家待着,等年关过去,正月十六再去秦府便是。
但对唐榆而言,却宁可早些去秦府。
他有些事情迫切地想要弄清楚,眼下这样拖着,他夜不能寐。
他于是只得变着法的约秦恪相见,秦恪却哪里知道他的心思?每每他着人一提想见个面,秦恪就把他往外头带,今天是骑马明天是下馆子后天是诗会,反正就是不让人进家门。
其实,秦恪这样再正常不过。因为他们平日都被押在府里读书,一年到头能敞开了玩的日子也就过年这些天。如此一来,别说秦恪这样正年轻气盛的公子哥儿,就是素日文静的姑娘家也都愿意多出去走走。再碰上有好友要来见面,就更不想在府里待着了。
所以唐榆每每被秦恪拉走出去玩,都觉得自己像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思来想去,也没法跟秦恪讲“咱们在家待着吧,我想见你妹妹”。
怎么听都不像好人。
唐榆就只得憋着一口气,按兵不动地等,心里安慰自己大不了就等到年后,总会再见到的。
但他最终没有等那么久,因为年初三时秦府便广发了请帖,邀各方宾朋年初六时去府中赴宴小聚。
这样的宴席,在过年时几乎日日都有,有宴席才有年味。哪怕现在先帝刚驾崩不久,正值国丧,宫中也不好要求文武百官过年都只能哭丧。所以只消不传歌舞也就不妨事了,大家聚在一起谈谈天、喝喝茶,猜猜灯谜、玩些游戏,便是过年当有的样子。
正月初六,暮色四合之时,秦府门边便已停满了马车。
府中备下的席面是流水席,谁也不非守着席面坐着,吃好了就可结伴玩去。府中数处园子都布置了起来,其中大半地方是灯谜,除此之外还有射箭与投壶的地方。更小的孩子们聚在一起击鼓传花,长辈们给他们备了彩头,让他们热热闹闹地想法子去赢。
后宅,秦菀与女眷们一同用完膳,又与几位相熟的贵女小坐了一会儿,就带着婢子们出了门,去各处园子里凑趣儿。
祖父素来是朴素的,但秦家这样的门楣,所谓的“朴素”也注定不会寒酸。这样的宴席一办起来,整个宅院还是镀上了一重纸醉金迷的颜色。
她穿梭在五彩斑斓的花灯间,一心只想寻觅那道身影。然而秦府实在太大了,前来参宴的宾客没有一千也有大几百,又散落各处,想找一个特定的人并不是什么易事。
所幸,她早已有备在先。转了一圈没找到人,她就直接去了梅园中的花厅,花厅里的下人们正忙碌地筹备各处游戏所用的东西,有些地方要送去彩头、有些地方要送去点心茶水。还有猜灯谜能兑的奖,总是被兑得极快,需得一批批地补上,厅中众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秦菀寻到管事的那名仆妇,将她拉到角落处,耳语几句说明来意,便从袖中摸出一枚锦盒递给她。
那仆妇只道她是小孩子凑热闹,笑吟吟地答应下来,这就出了花厅,去正厅那边传话。
正厅不远处的一片凉亭里,几位幼时相熟的公子遥遥望见彼此,打了个手势,就先后步入亭中。秦恪吩咐小厮去取了些热茶热酒来,好坐在亭子里说话。
一旁有人见着唐榆,便说:“我记得你灯谜猜的好,不去看看?秦家这回备了不少彩头。”
唐榆笑着摆手:“都多大了,我才不玩那个。”
几句话间酒与下酒菜都端上来,唐榆心不在焉,随意地吃着小菜,听他们聊科举的事。循理来说,明年就该有殿试,但因着先帝丧期,大概不得不推迟一两年,他们倒多了些筹备的时间。
不远处正厅前的回廊下,一名穿着暗色袄衣的仆妇提着铜锣疾步走来。她在厅前停了脚,手中的铜锣哐哐哐敲了三声,厅内厅外都的交谈都停了,众人循声望过去,那仆妇憨态可掬地朗声笑道:“我们家孙小姐添了个彩头,乃金制九连环一副。猜对五十道灯谜可去花厅找孙小姐换,诸位请量力而行!”
语毕四下里响了一阵起哄声,那仆妇并不多留,笑吟吟地走了。
凉亭里,几人对这些话左耳进右耳出,猜灯谜的彩头哪有殿试要紧?他们根本没细听她说了什么。
却见唐榆吃尽了口中那片酱牛肉就将筷子一放,接着就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凉亭。
秦恪这才回过神,一愣,唤他:“唐榆,你去哪儿?”
“猜灯谜去,赢个彩头。”唐榆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就往挂着花灯的院落去了。秦恪转过脸,和另几位有人面面相觑,心里都在想:他刚才不是说他不玩?
“别是我幻听了吧。”秦恪挠着头嘀咕。
花厅中,秦菀见那仆妇按她的吩咐去传了话,自己就在厅里安坐下来,喝茶吃点心,等着人来领彩头。
她心下有些紧张,一则摸不清唐榆的底细,二则也不知这些人里会不会有比他猜得快的。其实按道理来说,来凑这个趣的应该不多,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