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人催促:“诸位还是快些随我启程去上京罢!陛下在知道耶律老将军死讯后, 心情很是不好, 若是让他久等, 只怕……”
府人的话算是委婉的了。上京的守将被人杀死在上京, 这简直就是被找上门来挑衅,辽主现在的心情岂止是很不好,估计应该是暴跳如雷才对。
但陆小凤还不想马上离开,方才藏在帐篷中与他对视的那双黑溜溜的眼睛, 已经勾起了他的兴趣。
陆小凤道:“等等, 我看还有一个人, 我得见一见。”
府人的脸色很难看, 好几次不耐地瞪了陆小凤几眼,又忌惮地扫向墨麒,而后紧紧抿住嘴唇偃旗息鼓, 显然是碍着墨麒的存在,没法发脾气。
众人跟着兴致勃勃的陆小凤一块穿过一座又一座帐篷,直到走到部落的边缘, 陆小凤才停下脚来。
这顶帐篷从外面看起来就比其他的帐篷要小得多,帘布破破漏漏,上面打了许多补丁,寒酸的很。
陆小凤在外面清了清嗓子, 用现学现卖的契丹语问道:“有人吗?”
帐篷里安安静静。
府人本就因为辽主大怒而心中惶恐,巴不得能快点将这群人送去上京交差, 免得辽主的那把火殃及池鱼, 烧到他身上。看陆小凤居然还在和无关紧要之人浪费时间, 自然站不住了,快步上前,一把拉开了帘门。
这帐篷里竟比外面还要破败。比之先前他们问话的那一家六口的帐篷,居然还要空荡,甚至连棉被都没有,只有单薄的被单和衣服,看上去就是帐篷主人赖以过冬的唯一依靠了。
府人左右看看,没瞧见人:“有人没有?有的话就快些出来,别耽搁我们时间!”
帐篷里没有一句应声。
花满楼笑了一下,走进帐篷里,伸手挑开角落堆砌的一堆木柴:“躲在这里做什么?我们又不会打你。”
木柴剥落落地滚开,露出里面蜷着身子藏着的一个孩子。
孩子的眼神并没有因为花满楼温和的微笑而放松一星半点,恶狠狠地瞪着闯进他家里的人:“宋人!滚!”
花满楼并不能听懂孩子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孩子的声音有点发颤沙哑,听着像是挨着冻,不由地伸手去碰了一下孩子的脸,触手一片冰凉:“怎么这么冷。”
陆小凤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我们这是把他从窝里吓出来了。”他走到大概是个床榻的木板边,弯腰把那些被子和衣服统统抱了起来,送到孩子身边,兜头盖了下去,“墨道仙,你叫他把被子衣服都裹好了再说话。”
墨麒低头对那孩子咕哝了几句契丹语,花满楼便听见了一阵窸窸窣窣穿衣裹被的声音,这才放下心来。
陆小凤在小孩身边蹲下,对对方凶狠的瞪视置若无睹:“你可别怪我们突然吓你。方才可是你先吓我的——你躲在帐篷里偷看我们做什么?”
府人已经被楚留香推着肩赶出门外去了,就怕这家伙因为不耐烦而对这孩子撒气,到时候吓到孩子。
小孩不回话,只拿眼睛瞅着陆小凤:“哼!”
墨麒低声问:“你家大人呢?”
小孩像是被戳到了痛处似的,猛地从地上蹿起来,大骂:“你们还有脸问!若不是你们宋人,我阿爹怎么会失踪!呸!呸!不要脸!杀了人居然还有脸来闯我家的帐篷!问我为什么偷看你们!”
小孩愤怒地直指蹲着的陆小凤的鼻子:“你以为你长得很好看吗?我想偷看你?呸!你还没有我家的阿花的尾巴好看!我就是想看看,你们这些宋人,到底能多不要脸,多丑恶,是不是头顶长疮脚下流脓,才能做出那么多恶事,还有脸反过来找我们这些受害的人麻烦!”
陆小凤无辜地看着叽哩哇啦一通乱叫的小孩:“……道仙,他说什么意思?”
墨麒皱紧了眉头:“他说,他的阿爹失踪了,他认为是宋人做的。”
陆小凤不信:“他说那么多话呢,道仙你怎么就翻译了一句?”
墨麒顿了顿,从善如流地应陆小凤的要求,把自己方才过滤掉的臭骂转述了一遍:“他说你丑,不要脸,长得还没有一头牛的尾巴好看,头顶长疮脚下流脓。”
陆小凤:“……”
陆小凤慢慢伸手,手指在还在痛骂的小孩单薄的胸膛上戳了一下,小孩顿时一个趔趄,四脚朝天地后仰摔倒在堆在一块的被单衣服里。
陆小凤站起身,转身对墨麒严肃道:“道仙,你同他说,现在我已经把这些毛病全部传染给他了,明天他起来,也会发现自己长得没有一头牛的尾巴好看,头顶长疮脚下流脓……”
墨麒:“……”
你还小吗。
陆小凤砸了咂嘴,叹气:“算了……道长,你还是和他说,既然他的父亲只是失踪,还没有确认是不是被杀死,我们就一定会帮他把他的阿爹救回来。不过,他一定得把他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们。”
…………
花满楼用些碎银同牧民买了床厚实的棉被,又换了一套整洁的棉衣,带回来给孩子套上。
孩子原本还想继续横眉冷对的,但这些宋人总是笑眯眯的,又给他送了被子、衣服,搞得他都不好意思在对他们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