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人说, 辅国大将军和玉射郡王的尸体已经被冰封了, 还真是被冰封了。
冰窖里特地挖了老大一整块池子, 里头放了水, 周围全是冰垒起的池壁, 里面冻着的就是两位被特别保存下来的死者尸体。
冰窖里本来就寒冷刺骨,光线也不是很好,两具尸体又都诡异的被人削去了脸,在冰棱的折射下扭曲畸形,显得更加可怖,而且——
“你们当时将人冻起来的时候, 就没有想过要怎么化冰吗?!”陆小凤匪夷所思地蹲在池边, 看着这个冻了两具尸体的大冰池子问。
府人又一次板住了脸:“验尸是诸位的事情,与在下无关。”
楚留香也倍感无言以对。
一开始府人说,尸体被冰封在地窖里的时候, 楚留香还以为辽人到时候会有什么化冰的办法,结果到头来又是一甩袖子把问题都抛给他们了。
姬冰雁道:“罢了, 先将尸体与周围的冰一刀切下来, 等搬出来再化冰。”
宫九皱了皱眉, 看一旁的墨麒要动手亲自去割冰块了, 才一把拉住墨麒, 勉为其难地拔剑出鞘, 遥遥对着冰池挥去几剑。罡风剑鸣声后, 尸体四周的冰被无声地切开了口。
宫九睨了府人一眼:“叫人来把里面你们的人搬出来。搬个冰块这种小事, 就不用我们来替你们操心了吧。”
府人流露出了一丝不满, 但一看墨麒沉着的脸,瞬间将话头憋回去了,诚惶诚恐地埋下头:“我这就喊人来。”
被冻在长方体形的冰块里的尸体,很快被府人找来的几名仵作抬了出来。楚留香和陆小凤主动伸手为两具尸体化冰,仵作们没走,他们倒是对这些突然出现的宋人没什么敌意,还主动帮着两人为不断滴水的尸体尽快擦拭身体,以免被水破坏了好不容易保存下来的尸体。
擦干后的尸体,除了因为才被从冰块里解冻出来而格外冰冷僵硬,确实还很好地保留着被冰封前的模样。
有了马迷途案的教训在前,楚留香第一句就问:“辅国大将军还有玉射郡王的尸体,可都让家人亲自来验过了?”
仵作答道:“是通知了家里人,请他们亲自来看过的。辅国大将军的尸体是他收养的义女来认的,玉射郡王的尸体是他的枕边人来认的。尸体没错。”
陆小凤惊讶地对府人道:“你是不是传达错了?这位仵作说的是‘枕边人’,不是夫人?”
因为在场的人都不会契丹语,进入冰窖后与仵作之间的对话,都是通过府人的转述完成的。
府人摇头:“就是枕边人。玉射郡王虽娶了不少小妾,可正妻之位却一直空着。”
花满楼接着问:“那义女……?”
府人道:“辅国大将军一生都未曾娶妻,便是连妾也没有一个。这位义女乃是他收养的友人之女,从小与玉射郡王一块被辅国大将军独自拉扯大的……”
姬冰雁思索道:“玉射郡王是辅国大将军带大的?难怪辅国大将军的死讯会激怒玉射郡王,令他不惜与辽主大吵一架,也一定要去追查凶手身份了。”
辅国大将军的年纪其实已经不轻了,许多人在他这个年纪,早已经开始享怡儿弄孙之乐了。但他还披挂着战甲,奋战在辽与西夏的边境,在与西夏的战役中凶悍杀敌,数次为大辽掠回胜利。
陆小凤在尸体边转了一圈,有点惊讶:“大将军平日还是很讲究的嘛。”
他一直都觉得,像这种一生都在马背上滚打、战场中血里来血里去的将军,生活应当是很粗糙、很不拘小节的。但辅国大将军却并非如此,他的头发虽然已经花白,但都整齐地打理过;胡须虽然茂密蓬松,但都精心地梳理过;就连手指的指甲也是剪得干干净净,棱角也修的十分圆润。莫说是战场上打滚的将士了,就连陆小凤自己都不一定有他这么讲究。
如果换下他身上这身盔甲,改穿上一件富贵人家的衣服,便是说他是富贵老爷也没什么违和。
陆小凤忍不住又对府人质疑了一遍:“你们当真让大将军的义女来验过尸体了?”
府人瞪大了眼睛:“我何必在这个问题上撒谎!不止辅国大将军的义女来看过尸体,就连玉射郡王也来看过了。不然玉射郡王又如何会相信,征战了一辈子沙场的辅国大将军会突然莫名其妙地被人杀死,他又如何会怒而率兵亲去查凶?”
楚留香已经将盔甲摘下了:“死因是胸口被人用枪捅穿。”
墨麒注视着尸体的眼神一凝:“为何盔甲上没有缺口?”
花满楼看不见尸体的模样,听闻墨麒这么一说,也不由地疑惑道:“胸口被枪捅穿,可身上的盔甲没有缺口?难道在他被杀死的时候,其实并没有穿盔甲?”
楚留香和墨麒一同除去了裹在辅国大将军腰上,捆绑繁琐复杂的系带:“……且被人去了势。”
宫九嘴角抽了一下:“怎么,现在的人杀人都有这种嗜好?”
上一个这么做的人还是花将——!墨麒和宫九齐齐想到了这一点,不由地对视了一下。
难道……当真是耶律儒玉与影子人合作了,这人是花将与影子人联手杀的?
陆小凤在一旁不由地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