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铁花一脸烦恼地摸了摸自己的胡茬:“唉。你可真别这么叫了。”他顿了顿,又道,“对了,九公子。之前我听老管家说,你下令了要派人去抓墨道长,还要封锁所有有关这个案件的消息,不让他知道,逼他现身……你是认真的吗?”
墨麒:……
墨麒:…………?
宫九已经收回方才的失态:“当然。何出此言?”
胡铁花嘀咕:“那你这不是又在把墨道长往外逼吗……”
操碎了心的胡铁花忍不住叹了口气,忧郁地看了眼宫九的背影,宛如一个拉皮条没成功的老鸨:这样下去,墨道长要何时才能明白你的心意?
宫九和墨麒,突然同时打了个寒颤。
…………
宫九的做法并没有令墨麒生气,但也不是毫无影响。
至少现在,他本该平静无波的心里,确实有些压抑不住的烦躁。
宫九离开后,他站在原地很久,才点了狱卒的睡穴,将人扶到椅上,离开停尸房。
墨麒所替换的那名年轻的城兵,还躺在监狱外面。根据狱卒的话透露出的信息,墨麒总觉得这位马老爹的死,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而唯一也许能知道一点端倪的,就是那位和老爹感情颇深,还在昏睡中的年轻城兵。
宫九已经带着他那帮子人离开了。墨麒在角落找到那名城兵的时候,早已看不见那乌泱泱的队伍的影子。
墨麒并没有去掉易容,直接伸手解开了城兵的睡穴。
“我……你!你怎么——你是谁?!”被唤醒的年轻城兵惊恐又警惕地道。
墨麒:“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真相。”
城兵的眼底还带着疲倦的血丝,也许是因为悲伤,也许是因为隐藏的愤怒:“什么真相?”他的语气中带着有点辛辣,又有点悲凉的讽刺,“何必问我真相?”
墨麒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丝悲凉:“……马老爹,不是醉酒摔死的?”
年轻城兵悲伤的神色,瞬间被一层冰冷而又充满敌意的壳子罩住了:“是,怎么不是。”
墨麒:“……”
墨麒站起身,让开了路:“抱歉,我并不想在你的伤口上撒盐。也许我并不该用这种方式和你谈话,你走吧。”
年轻的城兵以一种针锋相对的怀疑目光看了墨麒一会,才撑起身。他那张本应写满憨厚忠实的脸上,被一种因悲痛和愤怒而转化成的果决与冷漠笼罩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楚留香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墨麒身后的:“你就放他走了?”
早在停尸房,楚留香就察觉出墨麒的易容了。
墨麒并不意外:“我问到我想要的了。”
楚留香注视着墨麒的背影:“但你还没有问全。”
墨麒并没有转过身:“他已经说得足够多了。至少我知道马老爹的死,一定和这次连环案有关。也知道了一定有玉门关中的势力,在掩盖这件事。而且对方的地位不低,所以才能令这位年轻的知情者投诉无门。”
楚留香叹息了一声:“你总说自己笨拙,不长于情感……但其实你比谁都聪慧,又比谁都心软。这样的人,总是会更容易受伤一点的。”
楚留香似乎早就知道墨麒会否认他,不等墨麒说话,就继续道:“如果是宫九,一定会问清楚当天马老爹到底是怎么死的,哪怕会活生生揭开这个年轻人的伤疤,在他的伤口上撒盐。但你不,你一触碰到那个年轻人的伤口,就第一时间退回来了,还生怕那一下就会碰碎他。”
墨麒:“我不是。”他沉默了片刻,又重复了一次,声音低沉了下去,“我不是。”
“我以为,五年的时间能够改变很多事,或许也能改变你对自己的看法。”楚留香的脸上,不知是愤怒还是心疼,“我错了。但我知道,你也错了。”
这场不算争执的争执,带来了一段不短的沉默。最后选择退步的,一如五年前一样,还是楚留香。
“好吧,好吧。”楚留香妥协道,“你既然已经知道马老爹的事情一定有问题,下一步准备怎么做?如果你不打算再问那个年轻人,你要怎么知道他的死法?”
墨麒终于转过身,脸上的神色还是淡淡,似乎从来没有改变过:“不必知道他的死法,他怎么死的不重要。”
墨麒:“重要的是,他为什么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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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麒拒绝了楚留香和他一同回去的邀请。换回了正常装束后,纵轻功独自回到了客栈。
之前在停尸房,胡铁花说宫九已经下令,禁止任何有关连环案的信息外泄,这倒无所谓,他总能有办法探听得到信息,只不过麻烦一点。但胡铁花又说宫九要抓捕他,墨麒就有点待不住了。
他的马还停在客栈,没有跟着一块带回宫九的府邸,墨麒有点担心宫九会不会知道那是他的马,把他的马抓回府邸去,逼他现身。虽然在之前和宫九你追我赶的那大半个月,墨麒都没有碰过一下他的大黑马,但谁知道以宫九那个情报网,他会不会知道墨麒到底有多重视这匹大黑马呢?
不过好在他回到客栈的时候,他的大黑马还依旧悠闲地甩着尾巴,享用着墨麒特地带来的、最鲜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