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也有一份单子送呈贾母。老太太看一眼,先命鸳鸯把两房的东西捡出去派了,这才问道:“明日上朝,可是已预备妥帖?”
林如海点头,“扬州之事早已呈于圣上过目,朝上不过略略垂问。”
老太太便不再问,转而说起家常。等两人喝完一盏茶,临到林如海要告辞,才道:“上皇而今有了年纪,很是念着旧人,你而今是新贵,万事多多斟酌。”
林如海听得她如此叮嘱,便知老岳母心中万事皆知,想起自己此前的防备,反有些过意不去。
“小婿记着了。”林如海拱手一揖,说道:“近日或有风波,还请老太君千万约束门下。”
依着林如海看,荣国府没有实权,除了往年“四王八公”的老交情,应当是掺和不了什么的。他说一句,也是酬谢老岳母的关切叮咛,提个醒罢了。
贾赦贾政将人送出府门,一齐往老太太这里听训。
贾母得了准话,提了数日的心放回原处,“如海不好多说,听他露出的意思,倒是与咱们府里很不相干,只约束着族人吧。”
两人应下,又命人去传达给族长贾珍。
贾珍正新鲜着妻妹尤二姐,连尤氏病了也不顾,每日带着儿子贾蓉纵性胡闹。
就着尤二姐的红酥手饮尽一杯醇酿,醉眼朦胧间哪管那小厮说了什么,只果盘里顺手捞个橘子丢过去,喝道:“滚出去!”
那小厮怕招他恼了吃顿打,忙爬起来往西府跑。
贾赦见他回来,便让书房回话。小厮不敢说贾珍不好,只含糊着说珍大爷知道了。
贾赦一想贾琏还躺在榻上修养,族中自有贾珍操办,遂放了心,专心研究金石器物。
贾政自女儿封妃,王夫人几番犯下错处,自己又险些打死宝玉,眼看着惹了老太太不喜,不敢再过多干涉府里家事,只一心扑在政务上。偏巧做出了些政绩,得了上官赏识,他更用心勤勉,旁的一概不问了。
如此过了几日,忽有金陵甄家的船上京来拜。
领头的是个甄家旁枝,夫妻两人都是会钻营、善机变的精明人,专管各府交际的琐碎事务。
爷们自在外头说话,那甄太太却到了贾母跟前。
她娘家姓刘,也算金陵一户体面人家,是个爽利泼辣不让凤姐的人物。到了上房请过安,先把荣国府各处夸一通,又提起月前贾母派人去金陵给贾宝玉捐童生之事。
“哎呦,我们老太太知道了,直说老太君小心,竟只捐个小童生,也不与我们家里通个气。”刘氏眉眼带笑,“但凡老太君捎句话来,怎么也给哥儿保上金陵省解元!”
贾母让她坐了,笑道:“他才多大呢?好容易不淘气了,家里砥砺着他向学罢了。”
“哥儿养在老太君膝下,又是个有来历的,往后可见是宰辅之材哩!”刘氏夸一通,又说想一睹风采。
贾母道:“他今日去姑父府上读书,倒是见不着了。”
刘氏不疑有他,转而说起来意,“家里老太太听说太妃抱病,唬得什么似的,偏偏年岁大了不好挪动,无缘亲自探望,急得自己也跟着病倒了。我们做小辈的哪能看着她悬心,只能来求求京中旧亲,代为探看一番,有个准信,也好让老太□□心……”
贾母听完便是一叹,“既是为着老姊妹放心,倒也容易。我们府里每月总要瞧瞧贵妃娘娘,届时托着娘娘求见一番便是。”
刘氏听她应下,一时眉开眼笑,“也就是老太君呢,旁的人哪有这样干脆!”
贾母摆摆手,问她安置何处。刘氏捻着帕子,笑道:“北静王太妃听说,特命去王府住两日。”
贾母听了一笑,留她用过饭,将人妥帖送回北静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