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初中,在陈峡的安排下,他以傅云青的名义进入了扬城附中。
那个时候,他偶尔会想,詹鱼要是认出他来了,他该怎么解释,解释他其实是一个正常的男孩子。
他想了很多的理由,只不过都没有用上,因为詹鱼没有认出他。
不过也是,他们从来都不是朋友,甚至连关系不错的同班同学都称不上。
詹鱼还是和小学的时候一样,不管走到哪里都带着戏本,这样的专注也导致了他成绩出奇的差。
不过让他比较放心的是,詹鱼有了朋友,还不只一个。
听说是詹家世交的孩子,同是富二代的圈子,在家里的安排下,很自然地就玩在了一起。
他们四个人总是走在一起,比起活跃开朗的三人,詹鱼就显出些许游离在外的不兼容感,只有话题递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才会说上两句。
初中三年,傅云青都没怎么见过詹鱼,更别说说话。
时间久了,他对这个人的记忆逐渐趋于黯淡,然后刘老七找上了他。
知道真相的那一瞬间,他第一反应不是惊讶或是愤怒,而是释然。
原来父母不爱他的原因不是因为他不够优秀,只是他们更爱自己的孩子。
后来,他才明白,有些人是只爱自己的。
回到詹家,许是出于愧疚,也是为了让他以后死心塌地为詹家做事,父母对他有许多的偏爱。
傅云青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原来这个詹家就是詹鱼前缀里的那个詹家。
在詹家生
活以后,他和詹鱼之间的距离变成了一道走廊。
长久的注视,在这样的距离下,他才深刻地意识到这个人的改变。
那句“那个……我们可以做朋友吗?”像是一句临终的遗言,那条对世界充满热情好奇的小鱼在干涸的时光里消失了。
“我以为你们是那什么以后才认识的。”周忙吃了一惊。
他从来没听詹鱼提过,关于他们从小就认识的事情,所以他也就以为詹鱼认识傅云青是在傅云青被认回詹家以后。
“他也不知道,”傅云青一笑,“我没告诉过他。”
虽然在十八岁那年,狸猫换太子的事情被人曝了出来,但詹家干预及时,抹除了陈小云的具体消息,所以詹鱼一直都不知道陈小云是他这件事。
即便如此,“偷走的十七年”也成为了詹鱼身上最为沉重的枷锁,终身携带的镣铐。
那个时候,他已经参与了很多演出,算是半个公众人物,“狸猫”事件引发了很多网友的不满,詹鱼所有的社交账号都被喷子围攻。
后来傅云青为了找詹鱼,用他留下来的笔记本登录过那些账号,也看到了几乎挤爆私信的内容。
肮脏又不堪入目。
有人骂他是不要脸的小偷,有人让他滚出昆曲圈,有人说他恶心做作,有人说他是扫把星,克人克己,有人让他死了谢罪……
这些私信拆了近半。
这些人有着比当事人还要澎湃的愤怒,高举着正义的旗帜,毫不保留地发泄自己被生活压抑的情绪,以自己最阴暗的一面做矛,恶劣地扎穿这个男孩柔软的皮肉。
也许他们有人知道,这个刚满十八岁的男孩子也只是被命运,被真正的小偷摆弄的无辜人。
——但,谁在乎呢。
“师兄这些年变了很多。”周忙很轻地笑了下,但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他是受了师兄的影响才开始学昆曲的,甚至不惜搬家,从下洲到扬城,只为了拜在詹老先生的门下。
在他的记忆里,师兄是一个有些沉默的人,明明天赋极佳,那些戏本已经被他翻烂了,但每次自己遇到他,他都是在看戏本,在揣摩那些细节。
一开始他觉得这是专业,是热爱,是痴迷到废寝忘食。
但看得次数多了,他却有种奇怪的感觉,与其说是热爱,不如说师兄更像是把昆曲当成了一根绳子,死死抓着不放手。
曾经,这根绳子连着他的父母,连着詹老爷子,只要他在昆曲拿到了更好的成绩,就能得到那端的奖励和笑容。
后来,这根绳子连着他和人生,因为除了昆曲,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朋友,没有家人,也没有了爷爷。
再后来……
“师兄特别讨厌你,你知道吗?”周忙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说出这句话。
也许是师兄偶尔提到这个人会露出笑让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哪怕是充满恶意的去刺痛面前这个矜贵
的男人。
傅云青垂着眼,淡淡地嗯了声,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
詹鱼讨厌他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因为他一回詹家就得到了詹鱼努力了十几年都不曾得到的偏爱,詹启梁,孙雨绵对他很好。
“狸猫”的事情让他失去了最敬重的爷爷,师傅。
詹苏生意外哮喘发作,窒息死亡。
这一切都是在他回到詹家以后发生的事情。
陈峡说过,他的存在从来都只是阻碍,是厄运。
没有人会喜欢阻碍与厄运,所以讨厌,憎恶,一切都是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