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实在太不寻常,哪怕小嬴政天赋异禀,也不该有这种超出年龄段的认知。常言又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大概是吕妧探究的目光太过露骨,小嬴政转过头来笑吟吟地看着她,那分外坦诚的目光似乎在告诉吕妧,只要她张嘴问就能得到问题的答案。
可是啊,人往往在关键时刻,缺乏一定的勇气。曾几何时,她无数次抱怨过小说主角该张嘴的时候,怎么跟个锯嘴葫芦似的,然而等真正轮到自己时,才恍然惊觉鼓起勇气一词是多么难得。
藏在那明晃晃笑容背后的,或许是她无法想象的真相,只是现在的她似乎还没有做好准备,所以吕妧下意识撇过了头。
小嬴政发出一声喟叹,摇了摇头。
到了夜间,吕妧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好不容易等到睡意临头,却被突如其来的溺意惊醒,只能翻身起床解决大事。
虽说房中有便桶但怎么都用不下去,吕妧一边暗骂自己矫情多事,一边披上狐裘走了出去。
在廊道尽头的茅房解决完大事后,只觉得身心舒畅,月亮仿佛都明媚了几分。
恰好此时月朗星稀,大片大片的月光投射在雪地里,照出一地细碎的银光。此等景致让人忍不住屏息凝神,只顾睁着眼睛将一切纳入眼中。
因此吕妧丝毫注意到她走错了方向,拐到另一边宫室去了。若不是一阵冷风凛将她吹醒,还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
回过神来后,吕妧选择原路返回,刚走到半道上,一阵阵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传来,她停下了脚步。
虽说她本无意偷听他人说话,可是要是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过去,被人发现反而说不清了。无奈之下,吕妧矮下身子躲在了柱子后面,二人的说话声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她听个正着。
“阿愠,你究竟是何意?”是中年男子压抑着怒气的质问声,被质问的人是个年轻女子,她义正辞严地说:“阿父难道看不出来吗?赵王平庸且目光短浅,太子又是个不成器的,我们怎能放任嬴赵的江山败在昏君的手上,难道您就不想——”
吕妧瞪大了眼睛,原来说话的人是赵胜父女。
赵愠的后半截话,被怒气冲冲的平原君打断了:“住嘴!这话我不想听你说第二遍!”
虽然赵愠的话没有说完,但吕妧能够猜出她的意思,先前在沙丘行宫前的一番话,已经让她对赵愠刮目相看,只是没想到她心中竟有如此打算。
不过赵愠说得倒也没错,嬴赵一族大概是宗庙的风水不好,几个赵王都是不成器的,和隔壁的秦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如听信谗言、临阵换将的赵孝成王,好色冒进、弃用廉颇的赵悼倡王,亲佞远忠、自毁长城的赵王迁——总之一个比一个昏庸。
“父亲为何如此愚忠!田氏能够代齐,为何我们不能?”
吕妧点了点头,战国不比后世王朝,所谓的君为臣纲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并不作数。不过要是赵胜真能取而代之,那秦国岂不是多了个更强大的敌人,这可不行!
“田氏是谋逆之臣,我与先王同气连枝、一母同胞,大王更是我看着长大的亲侄,二者能相提并论吗?”
“父亲究竟是顾念同胞之谊,还是因为爱惜你平原君的名声,恐怕只有你自己知道,毕竟我阿母都是因为……”
清脆的巴掌声,在空寂的夜晚里异常清晰。她是听到什么惊天大瓜了,吕妧被惊得差点合不上嘴巴。
“你好自为之!”赵胜甩下这句话后,气冲冲地走了。不久后,另有脚步声散去,应该是赵愠离开了。
见人已经走远吕妧赶紧站起来,由于蹲得太久小腿有些发麻,她险些往后仰过去。紧要关头,身后有什么东西撑住了她,还伴随着咬牙切齿的声音——“站好。”
她闻声回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幽长的廊道仿佛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一时间恐惧涌上心头,几乎是在她拔腿要跑之时,颇为熟稔的童声再次响起。
“低头。”
低头一瞧,嬴政赫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吕妧抖着声音问:“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出来的,我就怎么出来的,”嬴政摩挲着下巴,把头一转凝视着赵愠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地说,“赵胜这个女儿倒是不一般,之前怎么不曾听说过她,实在奇怪。”
更奇怪的是你吧!吕妧背着嬴政悄悄翻了个白眼。
只是白眼还没翻下来,嬴政就转过了头,被逮个正着的吕妧,只能对着他尬笑:“哈哈哈,今晚的月亮挺大的,有点儿晒。听说月亮晒多了也能变黑,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说完后,吕妧根本不敢看嬴政的表情,拔腿就走。
第二天一大早,听说太子偃连夜离开沙丘后,赵王彻底没了继续狩猎的兴致,对着一众臣子大发雷霆,当即宣布启程回邯郸。
回去的时候,吕妧依旧和赵愠坐在同一辆马车里。眼前美丽的贵族少女,又恢复了往日所见的优雅,实在无法叫人将其和昨夜的女子联系起来。
“阿妧是在想心事吗?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赵愠满脸笑意地看着她。
吕妧敛着眉,故作忧愁说:“只是有些思念亲母。不瞒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