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朗突然在王成工作期间打了电话给他,表示想要到办公室找王成,如今朱朗没有了那台叶书记的红旗专车,所以不能够自由出入常委楼了。
常委楼的出入权限说严也严、说不严也不严。
严是因为拥有常委楼出入证的领导特别少;不严是因为只要开着省领导的专车、只要是从省领导专车上下车的人,基本上都能进,哨兵并不会拦。
王成特意跑到楼下去接他,在体制内就这点难:稍微做的不好,别人便认为你是摆架子,以前的一切好可能就忘掉了。
现在朱朗的怨气有点大,王成不想与他为敌,所以便处处表现的比以前还要尊重他。
朱朗手上拎着一盒茶叶,茶叶的包装袋里塞着两条和天下。
王成有点懵了,这样大摇大摆的拎着这些东西到办公室去,那怎么说的清楚?虽然一盒茶叶和两条烟在王成这个位置着实不算什么,但有的时候原则很重要,原则这个词很微妙,即可追究也可不追究,人家要跟你较真,搞不好这点东西就够免职了。
“老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弟,你平时比较忙,拿点茶叶和烟给你抽抽,这也是朋友送的,我办公室太多,就给你拿了一点过来。”
“这不好吧,别人送给你的,我怎么能如此呢。”
“我们是兄弟啊,你说这种话干什么?兄弟之间就要互通有无,就要互相帮助对吧?咱俩这关系,不要说这种话。”
王成明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无事不登三宝殿”。
这会儿他肯定是有什么其他事要自己帮忙,王成问:“哥,有什么事就说吧,只要我能帮得上,一定帮你。”
“嘿,还是我老弟爽快。确实,今天来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来是看你,毕竟咱哥俩也好久没见面了;二来也确实想让你帮个小忙。”
“什么忙,你说。”
“是这样的,我家小崽不是已经到了上幼儿园年纪吗?我们想让他上省第一保育院,但是搞不定呢,今年的名额特别紧张。”
“这个你找个朋友打个电话就行了呗,你们车辆调度管的驾驶员多,给省机管局领导驾驶员打个招呼不就行了?”
朱朗皱着眉头说:“哪有这么简单?你以为跟买菜呀?现在大家办事都贼着呢:送礼,大家都不会收了;送钱又觉得划不来。所以只能找你了。”
王成“嘿嘿”一笑,“你能想到我,我很高兴,证明你把我当自己兄弟。行,既然是大侄的事,又是上学这么重要的事,我来办吧。”
王成马上又强调:“但东西你拿走,你知道我的…再者说,你是我哥,当弟弟的哪有说拿哥东西的呀?你要拿走,那我就帮你;你要不拿走,我就觉得你跟我见外、你不把我当兄弟,那我就不帮你了。”
朱朗见状,想要争执,却发现不知道从何说起,便摇了摇头,说:“也行,那就谢谢兄弟了。”
“最近怎么样啊?我也好久没有问你的情况了,因为确实比较忙。”王成看朱朗答应了,心情大好,他问。
“我们管车辆调度的,平时也就是管一管公车使用情况,偶然在平台上帮忙协调一些事情,没有以前忙。”
“老弟,我还一直等着你找我喝茶呢,但是又担心影响你的正常工作,所以也就没有来找你,这两天喝两杯?”
“天天喝是真的是吃不消,太痛苦了,这完全没有自己生活了,我就发现哈,咱体制内的工作人员都有这么一个毛病,吃饭喝酒吃惯了,没有家的感觉了,很多人把家当做睡觉的一个场所,还美其名曰为了前途,有个屁前途,县里面能拿个副科正科顶天了,市里面能拿个正科副处顶天了,省里面能拿个副处正处顶天了…谈什么锤子仕途,都是因为在外面瞎逛找的借口而已,等到了我们这个年纪,慢慢就会后悔那些流逝的光阴和浪费掉了的时间。”
“老弟,你说的非常对,我正想这样说呢,之前我在给叶书记开车的时候就没有体会到这一点,非常喜欢外面的花花世界,三天两头出去吃喝玩乐。但没有想到别人请你吃一万块钱的餐,一定得在你身上找两万块钱以上的利益,从来就没有白吃的饭,你要是给不了这样的利益,别人就会收拾你。”
朱朗顿了顿,继续说:“那这样吧,下次来家里吃饭,你侄女儿和你侄子挺想你的。”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王成看着朱朗提着这茶叶和烟往外走的背影,陷入了沉思:在体制内就这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永远不晓得什么时候会来一个突发事件…
王成见过太多二十八九岁就在县市提副科正科、甚至在省里面给领导当秘书的干部,只有少数能够认清自己定位得以善终,很多都难以善终。这不是夸大其词。
朱朗现在的状态的确有那么点不对劲。但相比于之前,感觉好多了。
想了想,他担心自己忘事,便拿起电话给省机管局办公室主任打了个电话。
体制内的很多事就是这样,没找对人的话,送再多礼、请再多饭都没有用;找对了人、别人愿意帮你,只需要一个电话就能搞定。
果然,没几句话就把这个事儿给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