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皇后大概做梦也没有想过, 这一场计划了这样久,预备了这样久,中间付出代价无数的宫变大事, 她连一刻的胜券在握的得意几乎都没有享受过, 自己就成了脸颊红肿、头脑生疼,脖子上架着利刃的人质了。
而与她相距不过两步的丽妃,想法也有几分相类, 只不过两厢比较之下, 丽妃明显还是要再镇定几分的。甚至在皇后喝退了外头的兵士护卫之后,丽妃也没有太受到其他命妇眼光的影响, 反而还能望向太子妃明锦柔等人:“太子妃,您还是识相些的好,就算挟持了我们, 这大局你也是无力回天的!”
此刻晏庆殿中的近百命妇也是惊慌非常,这宫变大事虽然每隔那么一两代或两三带总是难免发生, 但是听说过跟亲自在其中还是非常不同的。谁能知道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从局面上看,挑起发难的应该是皇后与丽妃这一方,但是明锦柔的反制真的能力挽狂澜吗?若是皇后与丽妃布置安排的人手军队合适、要是在升平殿里太子已经被制甚至被杀, 那么就算明锦柔此刻制服了皇后与丽妃又有什么用?
等到成千上百的军士冲破晏庆殿的大门,就这么五六个身手矫健的女子,就算有人质,又能逃出生天到哪一步?
更何况明锦柔并没有带着太孙元嘉过来饮宴, 在换句话说就是此刻谁也没想到升平殿里会传来太子刺杀皇帝的消息——这个消息又是真是假?到底是太子不愿意去西北而弑君逼宫在先, 还是皇后这边想先从挟持太子妃以及荀家女眷发难在先?
更何况外头好像人声越发混乱, 金铁交鸣声也越来越紧,灯火憧憧之间人影迷乱,这一夜的宫宴之变到底会走到什么方向?
无数的问题盘旋在所有命妇的心头,不少官眷害怕到腿软大哭,这根本就是一场噩梦,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明锦柔此刻越发显示出坚毅心性,与俞菱心互相看了一眼之后,向丽妃也是冷笑一声:“那就等着看,天意到底如何。”
俞菱心则是也压住满心的紧张与混乱,直接去与谦王世子妃、晏司马夫人、楼家夫人等等相熟的命妇,尤其是将门女眷简单商议了几句,众人简单拿了些能聊以自卫的家伙便团坐在一处,相互支应。
此时此刻已经谈不上如何主持局面,毕竟明锦柔身边加上姑姑明华月和四个侍女,身手矫健者也不过就真的只有五六个人,能够出其不意一举抓住丽妃和皇后做人质,使得晏庆殿周围原本布下的皇后和丽妃的人不能立时进来其实就是极限,已经并没有能力叫人出去打探什么。
而外头的人其实也是在等,等到更外围,更主要,更关键的那些拼杀的结果,女眷这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辅助。所以双方在人手都不多的情况下,居然就保持着看似荒谬实际微妙的平衡与僵持,几乎是耗了接近一个时辰,外头的天色已经漆黑如墨,而四周的喊杀声与金铁交鸣的声音则是渐渐降低下来,在晏庆殿里恐惧等候的女眷们几乎全都是害怕紧张到六神无主,腿脚发软,不知道那所谓的大局落定,天意到底偏向了哪一方。
“嘭!”的一声大响,伴随着通明的灯火和浓烈的血腥气,晏庆殿的大门被直接粗暴地冲开,清一色京策军服色的兵士涌入,前有□□手数十,后有刀剑兵刃银光闪耀,所有的兵士手臂上都系着红色的巾带,命妇与官眷们都吓得尖叫着再次互相搀扶着连连后退,几乎就是勉强抵着墙壁与柱子,做着徒劳的躲避。
而女眷正中的,自然是挟持着皇后与丽妃的明锦柔等人,众人也都看清了涌入的兵士服色,以及兵士中还簇拥着一个身着暗锦披风的瘦高人影。丽妃首先大喜,早已妆容不堪的面孔上满是得意的大笑:“哈哈哈哈!太子妃娘娘,天意如此!你真的以为秦王是有帝王之相的?你们就算有点功夫又如何?你们是断然没有路了!快些将我放了,或许还能留你一条性命!”随即又唤道,“毓庆我儿!快来救为娘!”
这时满殿的女眷虽然惊恐万状,却也因着这一句呼唤而齐齐望向了兵士之中簇拥的、兜帽遮脸的男子——孟毓庆?三皇子魏王?
难道魏王殿下真的没有死,那死的人难道……
“嫂子!”纵然知道不应该此时失控,然而荀滢仍旧是颤抖着叫了俞菱心一声。
丽妃与荀滢的距离非常近,一下子就看见了她的神色,越发得意:“哈哈哈哈,不识抬举的小贱人!对!死在大火里的,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齐珂!”
“啪!”
在所有人的震惊之中,那样瘦弱的荀滢居然扬手就一个巴掌打在了丽妃的脸上。
她的力气太小了,虽然也给丽妃留下了一个红印子,但是所有人更加震惊的是——现在已经是绝路了,原本太子妃也好、荀家众人也好,只怕都是没有善终的机会了,荀滢怎么能这时候还掌掴丽妃,难道不怕之后被……
荀滢自己显然是什么都顾不得了,打了丽妃的同时已经泪如泉涌,回手便拔了自己头上的簪子,刚要给自己一个痛快的了结,便听兵士那端忽然传来了一声清喝:“娘娘!”
混乱的晏庆殿里忽然就声音低下来了一点点,丽妃与皇后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荀滢的手却是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