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神色里倒也多了两三分凝重,仔细问了俞菱心当时的应答言语,听着确实是处处妥当,才放了心,又叫霜枝去拿了两对镶嵌了红宝石的金钏出来给俞菱心:“冬日里衣裳重,带些鲜艳的提气色。”
“祖母,不用了,这也太贵重了。”俞菱心一眼便看出这应该是俞老太太的陪嫁之物,硕大的宝石熠熠流光,而且那金子也是刚刚重新炸过不久,越发显得灿烂光华,价值千金。
俞老太太却按着她的手:“拿着,你出去走动,总不能只拿人家给的东西撑场面罢?”
俞菱心语塞,她如今在外头行走的时候,小东西自然是家里的,只不过当真能拿出手的大件首饰,除了明华月给的天水翠之外,便是荀澈先前跟着皇后赏赐一起送进来的珠宝了。
她自己的嫁妆里当然也有一些齐氏当年的首饰,但无论是做工还是宝石的贵重程度,都还是要再逊色几分的。
犹豫了一下之后,俞菱心还是向祖母道谢之后接了过来。某个层面上来说,这也算是身为俞家女的体面罢。
当天夜里京城起了大风,凛冽呼啸着席卷过整个帝都,一夜之间便白霜满地,不知道多少人都是难以安眠。
牵挂着荀澈转日行程的俞菱心自然也是其中一个,所以晨起之后从盥洗到用膳,俞菱心都有些心不在焉,忍不住就会惦记荀澈前往柳州的行程是否能够平顺,会不会遇到什么风霜雪雨等等。
不过这些担心到了晌午之后就停了,倒不是外头的风停了,而是荀澈那些铺子的新一批年账到了。
这次是白川带着人将京城内外大江南北,总共加起来二十几卷堆满一箱的账本抬了进来。
俞菱心瞬间就黑了脸,什么柔情蜜意牵肠挂肚,立刻都被误上贼船的咬牙切齿取代。
不过因着明锦柔仍旧在病中休养,京城天气又迅速转寒,俞菱心当真是十分难得的也在家里好好消停了几日,多一些时间陪伴祖母,同时略看一看这些账册,间中再叫白果讲一讲外头的消息与新鲜事。
白果言语十分剪断利落,但消息句句都是要紧的,譬如:
十月二十四,整整折腾了半个月的京城戒严终于结束,进出城门虽然仍有京策驻军抽检,但再不是依次盘查。
十月二十七,曾经盛名在外的文华书院宣布将文华诗会改期。
十一月初一,文华书院正式开始授课,然而闺塾的部分几乎有十分之一的闺秀没有去。
俞菱心一一听着,都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基本上桩桩件件都与荀澈所料没有分别,她也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操心的,此时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事情甚至也不是白川抬过来的那一箱账本,而是手里给父亲做的衣裳。
俞菱心隐约觉得,或许她在家中的时间比她之前想的可能要再短那么一点点,所以还是趁现在有空闲,给父亲和祖母多亲手做两件衣裳罢。
十一月初二,江州的信送到了莲意居。
俞菱心拆了只扫了扫,便叫甘露直接与先前齐氏在京城时送来的那些帖子锁在了一处。
虽然言辞不同,所说的事情不同,甚至齐氏的姿态口吻也不同,但其实所有帖子书信最终指向的目的还是一样的——哭穷。
“大姑娘,您有什么打算?”甘露到底是从小服侍俞菱心的,深知自家姑娘的柔软和善,即便近几个月来看见了俞菱心这许多变化,但仍旧会有些担心。
俞菱心摇摇头,随手抽了一册账本来翻翻:“收了就是。等收到第三封哭穷的信,就叫人送一百两银子过去。救急不救穷,有些事情,我也没办法。”
甘露松了一口气,欠身应了。
俞菱心不由又想起荀澈,他此刻若在,或者还有别的法子与安排。
他已经离京十来天了,也不知道事情顺利与否?
按着京城到柳州的距离而言,荀澈不管有没有在姜家接到荀滟,此刻都应该是在回京路上才对。
转日,俞菱心的这个念头便得了证实,只不过,是以一种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