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澄映很清楚,北凉看似与盛唐联盟,不过是缓军之计罢了,北凉在心里仍旧想的还是将盛唐占为己有。
人的野心,永远都是无止境的。
越是站在高处的人,野心便越大。
苏澄映更知道,只要她现在开口激怒凉帝,凉帝必定会借机出战盛唐,届时不管苏家的灭门究竟是否存有冤屈,她都借助了北凉的手为苏家报了仇。
当这个想法一经闪现大脑时,苏澄映整个人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苏家落败,就算盛唐朝廷将苏家军重新编入整顿,短时间内仍旧犹如一盘散发,这个时候若北凉一旦找到理由派兵攻打,必定会让盛唐沦为万劫不复之地。
而无论是下令斩杀了苏家的唐帝,亦或是上一世算计她至深的大皇子,均会跌下高坛,沦为刀俎!
苏澄映轻轻地动了动唇,那似利刃的话语就在唇齿之间,只要她发出声音,一切将会彻底天翻地覆。
东方月白看着苏澄映的方向,微微眯起眼睛,阔袖下的掌心已渐渐凝聚起了内力,就连握在指间的扇子都不觉微微震颤着。
可就在他想要阻止苏澄映开口时,苏澄映却又意外的平静了下来。
那抹平静,好似是排山倒海之后的寂静,明明鸦雀无声,却又震耳欲聋。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苏澄映的声音清冷犹然的响起在了大殿之中,“我生于盛唐大都长于盛唐军中,盛唐的一切早已融入我的骨血之中,祖父父亲的教导,更是铭记在心,永不没忘,哪怕就是到现在,我依旧能嘹亮的唱出苏家军的军歌,闭眼背出苏家军的军规!”
凉帝脸色一变,就见苏澄映的目光转了过来,她缓缓走出席位,拢着裙子跪在了大殿中央后,昂首又道,“这些东西本是事实,也是臣妇从小便该做之事,就算臣妇再如何否认,难道就能被所有人遗忘吗?但臣妇既嫁于北凉,便心甘情愿跪拜皇上,满心虔诚仰慕皇上,这便是臣妇现在该做之事。”
深处漩涡,本就有口难言。
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干净爽快。
这便是打消疑虑最好的办法。
苏澄映跪于倒映着身影的地面上,冰凉的触感传递到身上,又冷又疼,但她的心却从未曾有过现在这般的清明。
重生归来,她每每做梦都能重现被尸首分离的场景,她眼睁睁看着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们对她恶语相向,恨之入骨,甚至在她人头落地的刹那,那些围观的百姓们无不是拍手叫好,满城欢呼着……
她想要报仇。
她更想要欠下她罪行的所有人,都百倍偿还,万倍付出代价。
但她却不能因一己私欲,让盛唐沦为死地。
不若,她与大皇子又有什么区别?
苏家世世代代守护着盛唐的国土,祖父和父亲竭尽一生保护着盛唐百姓们的安康,她苏澄映,又如何能亲手将苏家视为珍宝的一切全部摧毁?
百姓们是有错,但错在不知情,却并非助纣为虐。
所以苏澄映现在选择跪在地上,到底是选择了放弃借助北凉屠戮盛唐,这种亲手选择弃权的感觉让她喉咙梗咽酸胀,但也同样让她无比清醒。
她的仇,何以伤及无辜?
罪魁祸首,她必亲手斩!
凉帝看着苏澄映,很是意外。
如此左右为难的境地,很少有人却依旧保持一颗清明的心。
但苏澄映却偏偏就做到了。
酌水知源,不偏不倚,随遇而安,不依不靠。
“都说将门无犬子,苏家倒是养了个好女儿,就是不知盛唐公主嫁与北凉后,可否还能如当初在盛唐一样,铮铮傲骨,虎虎生威。”
这话,仍旧是试探。
苏澄映在盛唐是苏家女儿,但在北凉不过就是一介妇人,如何敢自负自傲?
“臣妇既嫁人于妇,自不便过多抛头露面,如今不过是帮忙打理着东方家的几间药铺罢了,若皇上有需,百姓有难,国公府断不会有任何怨言。”
东方月白用扇子挡住了微微扬起的唇角,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推荐自己手里的铺子,这丫头倒真是个精打细算的。
凉帝似笑非笑,“国公府的态度朕明了,盛唐公主可又真的会顾忌北凉百姓们的死活?”
苏澄映坦然道,“臣妇自幼便在军中学医,仁心仁术,救死扶伤乃医者之本,若反之,便不配为医,皇上如此问,还是因臣妇乃盛唐人,还是因多年前北凉与盛唐战火不断,可无论是盛唐还是北凉,就连战俘都有免死之待,更何况是两国无辜的百姓了?故在臣妇眼中,百姓就是百姓,亦都是不该被偏待的生命!”
苏澄映一番话如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迟疑。
就连凉帝听闻后,心中都微微动容了几分,再是放眼扫向刚刚那些抬高北凉,脚踏盛唐的朝臣们,简直是立见高低。
朝臣们亦是目光闪烁,心虚更是心恨。
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丫头片子,竟能有如此的胸襟和气魄?
孟皇后似惊讶的道,“盛唐苏家一个武将门
凉帝听着这话,也没了心思继续为难苏澄映,毕竟皇后说的没错,苏澄映以前再如何,现在也是北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