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宴未时两刻才散,刘珂亲自将西陵公送到府门口,“我与凌凌还有事相商,就将人留下了,请西陵公见谅。”
西陵公摆摆手,“无妨,殿下有用得着凌儿之处,尽管使唤便是。”
“多谢西陵公。”说着刘珂亲自扶着有些微醺的西陵公上了马车,甚至都不需要小团子献殷勤。
而小团子在后面则被人给扯了一把,他一回头,见到钱多金,不由地笑着拱手:“钱掌柜这是有事要问杂家?”
“询问谈不上,请教公公。”
“您但说无妨。”
钱多金低声问:“宁王今早看了几页书?”
“啊?”小团子一惊,脱口而出道,“您怎么知道?”
钱多金:“……”真看书去了。
他不由地回头看了看,尚家姐妹都瞄着这边,于是定了定心神道,“听说凌凌考较,所以关心一下,啥时候睡的,瞧着精神头还不错。”
小团子嘴角一抽,“嗨,根本就没睡,我家王爷说了,为了小少爷,拼了。”他摇头叹息,忍不住哀怨道,“连同杂家跟着熬了一宿,这眼睛黑的哟,刚会儿是强打着精神头呢。”
钱多金抬了抬手,讪笑道:“多谢公公。”然后默默退下。
他看着意气风发的宁王……身边的淡笑不语的尚瑾凌,忍不住对等着结果的姐妹连襟道:“放心,这风筝线跟铁丝一样,扎实着呢。”他伸出手,张开手指,然后一拢,“了如指掌。”
*
今年的冬季没有去年的冷,老天爷终究不忍心,给了一个暖冬,让压抑的天下老百姓能够喘上一口气。
三司条例司的衙门里,暖阳晒进堂屋,三五个官员正凑在一起闲聊,看起来悠闲自在,临近过年,如今就等着衙门封印,都无心做事。
“听说今年除夕大宴皇上吩咐设在了熙和园里。”
“这熙和园总算是造完了,我听工部的同僚说过,那修得是美轮美奂,里面尽是奇花异草,稀禽珍兽,更引下山上温泉之水,冬日氤氲袅袅,却温暖如春,可谓是天上宫阙!”
“真的?那咱们可有机会见识见识了,参加这蟠桃盛会。”
几人纷纷笑起来,眼里充满了向往,这时有人问:“之前就为了国库空虚,不得不暂停,却不知道这次又得花多少银子?”
“嗨,你管他花多少,只要皇上开心,不就得了?再者,咱们展开新政,替朝廷拢了多少银子,皇上修个熙和园,也是应该的。”
“可不是,说来,除夕大宴皇上往往要论功行赏,咱们三司条例司可不得是首功?说不定还能升一升呢。”
这一样说,所有人的眼睛纷纷亮了。
“……嘿嘿,哈哈……”
几个堂官会意,瞬间哈哈大笑。
笑完之后,便有人搓着手道:“咱们能不能升不重要,重要的是端王殿下能不能进一步?”
“皇上就三子成年,余下的小皇子不是个奶娃娃,就是襁褓婴儿,要么母族不显。当然,去雍凉的那个不算,他这辈子也就只能蹲那儿了。皇上已至耳顺,说不定……”
“哎哎哎,你这话可就危险了。”边上的同僚提醒道。
“不敢不敢,诸位意会便可,总之国之无储,终究于社稷不利,我等是否应替殿下打算打算?”
此言一落,周围纷纷颔...首思索,有人问:“莫不是端王殿下有此之意?”
那官员端茶悠悠品茗,淡笑不语。
“若真如此,那咱们可得好好合计合计了。”
“是啊。”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诸位真是好兴致。”
众人听此,纷纷回头,接着连忙起身行礼,“见过杨阁老。”
杨慎行摆了摆手,笑道:“诸位闲聊品茶,今日三司条例司莫不是太平无事?”
明明脸上带笑,可眼底却毫无笑意,让官员心中发憷,首官不禁解释道:“杨阁老见谅,我等也不过刚凑在一起忙里偷个闲罢了。”
“是啊,公务劳累,看久眼睛酸,才轻松一会儿,倒是杨阁老凑上了。”
下面的官员纷纷附和。
杨慎行的目光从那些嗑下的果皮瓜子,以及见底的茶盏上看过,没有拆穿他们,反而笑道:“看来是本官来的不凑巧,请诸位见谅。”
“我等惭愧。”
“杨阁老请坐。”
杨慎行坐下来,自有小吏送上茶水,他端着茶盏说:“诸位,三司条例司为朝廷他推行新政快一年了,诸位劳苦功劳,本官皆看在眼里,届时必向皇上为诸位请功。”
众官员听此,纷纷起身,“多谢杨阁老。”
“您真是太客气了,这皆是下官分内之事。”
杨慎行摆了摆手,“诸位谦虚了,新政虽有磕绊,但大体顺利,离不开诸位的努力,作为阁臣,此乃应该。只是……”他望向了在场官员。
“杨阁老但说无妨。”
“只是千里堤怕溃于蚁穴,今年将尽,冬日正是百姓最困难之时,还请诸位再坚守岗位,若有地方急报上奏,莫要延迟,尽快处理为好。”杨慎行的眼里露出忧虑,老态龙钟的脸上尽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