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瑾凌将卢万山留下的账册清单和信件一一比对,标了记号,重新整理入册。
除了有张家的不法证据,还有雍凉其他世家大户的把柄,这些分赃的书信和账册看起来不难但是极为琐碎。因为时间不多,最后连尚轻容也带着身旁的丫鬟一起帮忙。
作为曾经的侯夫人,记账理事本就一流,倒是比体弱多病的方瑾凌还快一些。
只是今夜,尚轻容见他频频停笔发呆,不禁安慰道:“凌凌,别担心,不是来消息了吗,你大姐夫带着尖锋营已经提前半日到了,有他们在,不会出乱子的。”
方瑾凌回过神,笑着点点头:“今晚,我想等他们回来。”
他的目光望向窗外,一轮圆月高挂天空,静谧的夜注定不平静。
子夜过后,雍凉城安静了下来,醉鬼摇摇晃晃回家,无家可归的浪人也找了一处背风的墙角缩着闭上眼睛。
可突然,街上响起了蹄子声,慢悠悠的不似马蹄,伴随着轻轻的铃铛响,只见一只又一只的骆驼被牵了出来,它们身上都背着沉沉的负重。
“动作快一点。”黑暗中有人压低着声音催促道。
今晚月光明亮,如圆盘挂在星布上,银辉照耀着这西北大城,无需火把,就着这点昏暗商队穿过偏僻街道往北城门而去。
长长的丝路,就是胡人也不敢单独带着自己的队伍走,成群结伴才好抵挡马贼,保住货物。
浪人将身体掩入角落,待驼队远处,才一溜烟地跑向了胡坊。
“出动了!”
他在一处宅门口喊了一声,接着门纷纷打开,王麻子带着刀,领着流民们从坊间出来,头一扬道:“走,兄弟们,我们去拦住他们!咱们的粮食可不能让这群狗东西带走!”
王麻子有老婆孩子,但是他没去接,反而留下来,他知道要想建功立业过不一样的日子,这就是个机会。
这里的流民都是一样的想法,是以纷纷随着他涌出了门,同样朝着北城门而去。
然而才刚汇聚进入主街,突然从两侧杀出来一队士兵,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前头一匹大马上,那有别于汉人的深刻轮廓,单耳垂着大圆环的胡将冷冷地看着流民,“半夜不睡,拿着凶器,是打算聚众闹事,还是抢家劫舍?都给我围起来。”
来者是胡儿牙,雍凉卫军的副将。
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让流民们面露愤怒,王麻子直接呸了一口,“放屁,你们是故意拦着我们,好放走胡商出城,当我们不知道?识相的,就放我们过去,不然在宁王殿下面前一定没你好果子吃!”
这张牙舞爪的话,胡儿牙袁根就不当回事。
不论是张家还是胡人,都知道宁王手下没什么人能用,只有这些流民,是以他才带着雍凉军拦在胡坊,只要商队顺利出了城,自然有他的辩解。
“围起来。”
王麻子握着刀,看着面前的上千雍凉卫军,恨得牙痒痒,流民就是吃饱了饭,说到底还是一群乌合之众,打起来只会吃亏。
胡儿牙坐在马上,轻蔑地看着他,一排排雍良军就拦在了前面。
一番对峙之后,最终王麻子毫无办法,只能对身边道:“快去通知宁王殿下。”
“好。”
流民中明显有人离开,胡儿牙也不管,反正等宁王赶到这里,他再受命放行,这个时候商队早已经出了城门,到玉华关了。
他闲闲地也对身边说:“去报告一声,流民拦住了。”
王麻子闻言讥讽一笑。
张家,同样是灯火通明。
张峰稳稳地坐在太师椅上,闭着眼睛,仿佛在养神,张达宇已经前往北城门,盯着胡商离开。
听到胡儿牙派人送来的消息,他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这样就好,申兴那边呢?”
他身边的幕僚道:“还没有传来消息。”
“宁王殿下应该会亲自去,不知道申兴能不能顶住?”张峰看向下手方的申家主,笑着询问。
申家主坐在这里,是满身不安的,不只是他,就连夫人还有孩子都在张府后宅里,他勉强笑道:“张太爷放心,就是顶不住也得顶住。”
“那就好,咱们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我家夫人就喜欢你的小孙女,老跟我说留下来当孙媳妇,回头等事情结束了,不如咱们两家定个娃娃亲?”
申家主笑着抬了抬手:“那感情好。”
*
此刻的北城门大开,申兴回头看着一匹又一匹的骆驼离开雍凉,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可他就好像这随波之舟,无法掌控自己前进的方向,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将军,来了!”
申兴心情一沉,望着远处跳跃的火把,深深吸了一口气,“随我迎驾,让胡人动作快一点,赶紧出去!”
“是。”
宁王远道而来,吃亏就吃亏在这里,手中总共一千士兵,刨除驿馆留下的,尚稀云带走的,尚无冰手下的,满打满算也就六百人,流民一旦被拦住,根本无法与他手里的兵相抗!
申兴是算过兵力的,不过到了近处才发现,刘珂带来的人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