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尚轻容便坐在梳妆台前,由着拂香和清叶替她净面梳头。有别于平日里慵懒随意,这次两个丫鬟铆足了劲,编起复杂而雍容飞天髻来。在尚轻容一身簇新靓丽红装下,是晃眼明艳漂亮,像火一般。
方瑾凌一踏进门口,后半只脚都还没放下,已是满眼惊艳,久久移不开眼睛。
“少爷,夫人漂亮吗?”拂香见此忍不住打趣道。
方瑾凌走到尚轻容身后,拿起桌上摆放金色翻飞凤头钗,在清叶指引下轻轻插在了尚轻容发髻上,轻声说:“愿娘亲身披战袍,勇往直前,披荆斩棘,振翅高飞,凤凰涅槃。”
今日方家宗亲已经全部都到了,清早跪了神,拜了祖先,请出了族谱,如今在祠堂前就坐。
云阳侯头戴玉冠,一身清俊儒雅地站在中央,背着手面容肃目。祠堂重地,杨氏没资格进去,可是门口,却是无碍,如今谁都知道一旦尚轻容被休,下一位当家夫人就是她,是以都客客气气,明明只是个妾,居然还有一席之位。
“人呢,怎么还没来,莫不是怕了,以为不来就能糊弄过去?”终于等了许久,有人坐不住了,言语里已经没了基本恭敬。
一位头发花白族老睁开眼睛,问着云阳侯:“文成,你昨日已经劝过了吧,她可知错了?”
“二叔公,您这是什么意思?”边上一位中年男子惊讶地问。
二叔公摇头叹道:“毕竟嫁入方家十五载,育有子嗣,与方家有功,若能悔改,我们也不能做事太绝。”他说这话时候,目光落在了一旁京兆府文书身上。
说来在大顺朝,休妻虽然是宗族内部事,可在朝廷档案中也要留存一笔,二叔公这么说,并非出自善良,而是让明摆着仗势欺人方家显得不那么薄情寡义,将责任推给了“不知悔改”尚轻容身上。
云阳侯摇头:“并无。”
他一想到昨晚好心好意地去劝说,却遭到尚轻容一阵奚落,心中顿时窝起火来,“今日请族老们前来,就是要告知诸位,我妻尚氏,犯有七处善妒一条,又残忍对待妾室庶子,死不悔改,至此,决定让其归家,从此婚假各不相干!”
七出之中,善妒便是其中一条,也是无情无义丈夫最容易找出来借口。
此言一出,立刻得到方家族里应和。
二叔公旁边一个中年男子大声嚷嚷道:“对,这样凶悍善妒又自私女人,留着只会祸害侯府。瞧瞧,杨氏才进门多久,就被打成这样,瑾玉床上还躺着呢,这可是咱们方家将来文曲星!瑾凌身体不好,一看就活不了多久,这是要断咱们方家根啊……”
“放屁,你儿子死了,我家少爷都活得好好!”突然一声怒喝从远处传来。
拂香尖利嗓子极具有穿透性,一瞬间压过在场所有声音。众人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一身火红尚轻容带着一身雪白方瑾凌,在丫鬟婆子小厮簇拥下,浩浩荡荡地走来。
骄阳似火,火烧云霞,云阳侯见到尚轻容瞬间,仿佛看到一只从天边飞来凤凰,耀眼灼热。
尚轻容自从嫁到了云阳侯府,一直便是端庄闲适打扮,很少穿这一身烈焰红装,而且这并非如京城夫人那般宽大广袖,是能立刻上马驰骋飒爽劲装。
她高傲地扬起下巴,目光锐利逼人,一步步走来,似乎并非来接休书,而是来下战书。
见到这样气势尚轻容,原本还要斥责拂香不懂规矩中年男子顿时哑了火,没敢将难听话给说出来。
而杨氏则下意识地便往云阳侯处看,只见那人怔怔地望着那抹火红,不禁心下沉重,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云阳侯面色复杂地看着尚轻容,最终道:“既然来了,那就把休书接下,从此你我一别两宽,免得再相看两厌!”
那份放在一旁桌上休书,尚轻容连看都没看,目光往周围一转,冷笑道:“西陵侯府虽远在边疆,可你们当真以为我尚轻容毫无根基,任你们随意编造恶名诬陷我?方文成,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尚轻容话音刚落,门房便急匆匆地跑来,气喘吁吁喊道:“侯爷,夫人,定国公夫人来了!”
众人一惊,定国公夫人?
他还没说完,又一个下人小跑着禀告:“岳亭侯老夫人也来了!”
话毕,众人不禁面面相觑,这两位可是圈子里赫赫有名老夫人,岳亭侯夫人还是宗室郡主,而且不管是定国公还是岳亭侯都是掌握实权勋爵啊!
然而不等他们反应,第三个来报信:“景王妃娘娘与王尚书夫人到了!”
景王妃!
“王尚书夫人可是王贵妃母亲!”知道人惊讶出声。
这下,方家族人再也坐不住了,齐齐站起来,云阳侯愣愣地看着尚轻容:“他们是你请来?”
尚轻容嘴角一勾,“没错。”
云阳侯不解,“怎么可能!她们怎么会……”
因为你蠢!当了这么多年官,连朝廷风向都看不懂,以为巴上杨家便能高枕无忧,却不知道杨慎行那艘船他自己都驶不稳!
想到足不出户,却能从蛛丝马迹中窥探出真相方瑾凌,尚轻容更加觉得此人无药可救,“我不仅请了诸位夫人,还请了你上峰,请了府尹大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