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行业交流活跃,传播消息向来很快。
更别说鸿拟这样的大厂,要是有职场纠葛曝光,两小时之内,就会被截图和转发到各个人脉群。
员工公开控诉职场的不正当现象,近些年并非新鲜事,求助网络也是维权的有效手段之一,大家向来乐意围观和支招。
有时候他们还会指点下,这个PDF排版不错,那个PPT主次不分,或正好有同样经历,会同仇敌忾地骂公司骂业务。
但现在不太一样,自杀这种话题太沉重,所有人都没办法说说笑笑。
[互娱去年换高层团队,今年就逼死一个员工?]
[L是谁啊,还在公司里?有没有互娱的同学确认一下,怎么几个小时了也没后续?]
[楼主还好吗?听说鸿拟二园区真的有人跳了,有救护车开进去。]
圈内不乏媒体和记者,立即在各大群里冒泡,愿意花钱购买线索,又有人表示自己可以提供无偿的法律援助。
一般被发文状告内部乱象,涉及的公司也会很快答复,简单概括当下情况,再保证认真查清。
然而,这件事情的回应速度却要慢下来。
闹出人命对于事业群来说,是讳莫如深的重大事故,每字每句都需要多重审核。
晚上六点半出的事,到了晚上十点,经由董事点头批准,事业群官方发出了盖公章的情况说明。
[目前鲍同学仍在抢救,公司已与他的近亲属取得沟通,会积极处理接下来的事务。
关于鲍同学发在内网上的文章,我们将会严肃对待,并给出明确的调查结果。目前,公司正密切跟进医院的反馈,尽可能地协助医疗资源,希望鲍同学平安无恙。
在此,公司对这起事故感到沉重,生命可贵,千万珍惜。]
发出的时候,贺景延刚到抢救室。
他和董事打了很久的电话,得知鲍海青状况棘手,又联系上一位外科专家,对方同意过来指导。
如此耽搁近四个钟头,鲍海青的父亲已经抵达沪市,在HR的陪同下来到医院。
“贺总。”法务注意到他来了。
Noah随即望过去,松口气:“你他妈可算来了,当你和纪弥连夜私奔了呢。”
这时候他还能开玩笑,贺景延没心情理睬。
“里面的有没有准话?”他问。
Noah道:“幸好花园在三楼,没准话就是有机会,楼层再高点咱们直接火葬场碰头吧。”
“不过摔得也够呛,这小子太倒霉了,砸地的角度不好,肋骨裂了很多根。”
他经历过这种事故,当下最要紧的就是人命,手术的结果能把事情划成两种性质。
贺景延道:“那篇文章不能是他的遗书,裂了多少根骨头就接多少根骨头,鸿拟能承担医药费,但不打算出抚恤金。”
“清楚。”Noah道,“一来我就明说了,设备和药尽管用
,需要借医生都尽管说,能报出名字我们就能搞定。”
走廊上,鲍父站着,几位人事和法务陪在旁边。
他满头都是白发,时而踱步,而是祈祷,嘴里念念有词地讲着阿弥陀佛。
人事几度想要让他坐下,但他抗拒与他们有任何交谈。
鲍父道:“我儿子躺在手术间里,害他的人却那么痛快,连来都不来!就和你们坦白说吧,纪弥不和我儿子道歉,明天我就去联系媒体,把你们这公司闹到倒闭为止!”
看着远处的老人开始诅咒,Noah沉思片刻。
“你说鲍海青为什么要搞这出?”Noah道,“真要以死明志,该从总办那层楼跳下去啊。”
“偏偏挑小弥下刀,哪怕冲着你来,我都琢磨他是不是收了友商的钱,来咱们这儿埋雷。”
Noah知道纪弥的为人处世,文章从头彻尾都是移花接木,扭曲了原意煽动情绪,是一场很疯狂的陷害。
如果打算从纪弥入手,毁掉总办的口碑,操作也太低级了。
办公室最不能动的只有总裁,技术助理随时能被切割,到时候得不偿失。
“算了,提前想也没用,到时候要怎么样,全看他剩不剩口气。”Noah自说自话。
贺景延叮嘱:“我来了你就先下班吧,明天公司那边多看着点。”
“可我不放心你在这儿,待会儿鲍海青被医生们救活,又被你揍死了怎么办?”
Noah提防着,道:“你收着点啊,这儿的法务不是法师,没法让人回魂。”
贺景延表示别废话,要是不嫌累就去替Shell做紧急公关,于是Noah立马走了。
凌晨三点,抢救室的灯终于熄灭。
专家满头大汗地走出来,人事迎上去:“辛苦。”
“幸亏送来得及时,病人有内出血还在昏迷,这几天需要静养,你们之后交谈的话注意下。”
医生说完,大家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鲍父点着头连忙道谢。
几个HR本来紧张得快晕过去了,这下安稳落地,园区没有闹出命案。
“这样最好不过,对Lethe也好。”法务小声与贺景延说,“他现在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