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晋王还神色郑重,又往他心口插了一刀:“如果皇兄认为我们身份相差太远,那请撤去臣弟的王爵,让我们做一对平民夫妻也好。”
沈纤纤几乎要惊呆了,她自忖擅长作戏,不想晋王殿下竟演技精湛到这般地步。与之相比,她真是自愧弗如。
皇帝眼角一抽,脱口而出:“胡闹!”
小九是他唯一的胞弟。虽说这几年,亲情之中掺杂了一些利用。但说到底这也是他亲弟弟,前番还平定西南叛乱,立下赫赫战功。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就撤去他的藩王封号?
见丈夫似有怒容,陈皇后忙安慰性地握了握他的手,又责怪晋王:“小九不要胡说!”
沈纤纤心知此地没有自己说话的资格,只保持沉默。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你当封王撤王是儿戏呢?朕如果真的依你所言,将你贬为庶人,你如何生存?你以为到那时候她还会跟着你?”
说着指一指沈纤纤。他有点怀疑,是不是小九之前不近女色憋得太狠,现下一旦动心,就深情无悔了?
他年少时第一次心动,虽说当时也认定非卿不娶,但也不曾像小九这般连权势富贵都肯舍弃。
晋王瞧一眼身侧佳人,低低一笑,甚是笃定的模样:“我相信她,她会的。”
这样的深信不疑,沈纤纤差点都要被他感动哭了。她反握住萧晟的手,情真意切:“九郎,不管你是王子皇孙,还是贩夫走卒,只要是你,我都愿意一生追随。”
她略一思索,又补充一句:“你要是不当王爷,无法谋生,大不了,我卖艺养你就是。”
“卿卿……”晋王一双眼眸黝黑深邃,就那么静静地望着她。深情款款,几乎要将人溺毙在其中。
皇帝以手撑额,感觉除了牙疼,好像还有那么点头疼。
陈皇后轻轻拍一拍他的手背。
“小九,你真是被这个女人给魅惑了。”皇帝微微眯了眯眼睛,眸中略略闪过危险之色,“你就不怕朕即刻将她赐死?”
陈皇后微惊,手上动作不自觉停下:“皇上!”
沈纤纤心中一凛,惧意自心底一点点滋生,很快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并不傻,从今日皇帝开口说第一句话起,就已看出来。皇帝对于晋王倾心于她这件事,非常不满。可晋王殿下还是执意如此。皇帝再生气也不会拿自己亲弟弟下手,但是对于她这个外人,就不一定了。
万一真说她狐媚惑人,要赐死她,她能逃得掉吗?
短短数息间,她脑海里已闪过许多念头。正思忖时,右手被身侧的男子握住。
“臣弟相信皇兄贤明,决不会这么做。若皇兄真有此意……”说到此处,萧晟停顿了一下,“那就请将臣弟一并赐死吧。她若因臣弟之故而死,臣弟又岂肯独活?”
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字,说的极为清晰。
他的手温暖有力,掌心有一层薄茧,被他这么握着,略微有点不舒服。
说来也奇怪,沈纤纤心底的那丝恐惧,竟莫名淡了许多。
——反正她也不可能拆穿两人是在造假,那就只能陪着他演下去。
沈纤纤眼圈微微一红:“九郎,我不要你死。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她抬眸看向皇帝,恭谨乖顺:“皇上是君父,如果真的要赐死民女,民女毫无怨言,唯死而已。只是切莫因为民女而伤了九郎的性命。”
美人脸庞雪白,眼圈通红,纤腰束素,楚楚可怜。泪水在眼眶里盈盈欲坠,更让人心生怜惜。
皇帝太阳穴突突直跳,感觉自己仿佛就是那要打鸳鸯的大棒,冷血无情,十恶不赦,想发火都不知道从哪儿发起。
他就是气头上说一句而已,他怎么可能以莫名其妙的理由赐死一个女人?更遑论小九了。他要真的逼死小九,将来有何面目见父皇母后于地下?更何况这些年来,小九功劳不小。倘若真因为这种缘由逼死晋王,满朝文武都不会同意。再说,小九手上现在还握着禁军呢。
一旁的陈皇后低声劝解:“皇上,婚姻大事,需要从长计议。依臣妾之见,此事还得徐徐图之。”
她笑一笑,又冲萧晟说道:“小九,你也真是。你皇兄说气话,你都听不出来?存心气他是不是?你是他唯一的胞弟,这位沈姑娘是你的心上人,皇上就算心中不满,也决计不会伤她性命,坏你们兄弟情谊啊。”
萧晟恍然大悟,连忙拱手认错:“皇嫂说的是,是臣弟莽撞了。”
他当然知道皇兄是气话,也知道皇兄对他,无论怎么样,都有真心在。
“只怕不是莽撞,是关心情切。”陈皇后又是一笑,“皇上,小九和沈姑娘今日刚回京城,一路车马劳顿,想必也累得很。不如让他们先回去歇息,此事改日再议可好?”
皇帝轻哼了一声,很不耐烦地挥一挥手:“去吧去吧。”
萧晟拉着沈纤纤向帝后施礼告退。
他们刚走,皇帝就按上眉心,重重叹一口气。
陈皇后站起身,一脸关切:“是头疼吗?用不用传太医?”
“不用。”皇帝摆一摆手,顺势拉住陈皇后的手,“不是头疼,是发愁。”
两人少年结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