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颜一细想, 才想起是她叫管家撤走的婚纱照。
其实拍得也没那么不堪, 毕竟是高价请来的专业团队,无论是造型还是风格,都透露着高级感。
当时只不过是因为与他闹别扭, 才嘲了两句。
仔细回想,照片上他不自觉冷着的脸其实还挺有味道的, 清冷之余带几分禁欲。让人想起碎石河滩边、独立于山野之外踽踽独行的白鹭鸶。
实在是比影楼挂着的那些喜气洋洋的照片好看多了。
池颜没有很强烈想要重拍的欲-望,只不过心情好,很配合地点头:“随便啊,看你。”
“哦, 对。”她转头, “你之前说的律师团还在吗?借我用用?”
没想到他这位太太事业心还挺重,八字没一撇,满脑子都是她那没到手的股份。
梁砚成难得没泼冷水, 眼神下滑睨她一眼:“随便, 看你。”
呵,木头还会学人说话了?
池颜在心里啧了一声。
毕竟还是拿人的手短,乖乖巧巧道了谢。
***
池颜找梁砚成要律师团是为了以防万一。
她没有选在借款一到期限就发难, 而是静静蛰伏, 等着大池的季度分红股东会。
而池文征那,自从找池颜打了亲情牌之后, 确实没再收到梁氏集团的催款通知。他正暗自窃喜, 心想不管怎么冷面冷心的男人, 终究要折在美人关上。
一时风平浪静, 转眼就到季度分红大会。
池颜提前拿到合同抵达大池,真到要“谋反”的时刻,她反而心生犹豫。
临下车前忍不住问梁砚成:“你会不会觉得这么做太绝了?一想到小时候叔叔对我也挺好的,我就有点……”
她今天这件鸦色西装修身得体,很压得住气场。
化着一丝不苟的妆,正色红唇,丝毫不像要临阵退缩的样子。
男人抬手轻揉太阳穴,看她最后释放演技,不咸不淡道:“现在叫司机送你回去也来得及。”
前些天送小宝去做绝育之前,池颜做过一番功课,非要在宠物医院演一场虎口夺子。
——宝贝,不是妈妈要让你失去宝贵的小球球,是医生把你抢走的。
放在此时再演一出,等同于
——我要去谋反了,你拉我一下,我挣扎完再去,走完流程就心安理得了。
没想木头压根不配合。
池颜嗤了一声,摆摆手:“走了。”
她绷着脸下车,鞋跟刚落地,就听到对面车门也响了一声。
再回头,男人扣好西装扣一身清贵站到了门边。
他轻蹙眉梢:“不走?”
哦,你早说要陪我上去嘛。
季度分红大会近在眼前,大池没人来得及通知楼上会议室梁氏小砚总到访。
连带律师团乌泱泱一行人一路上行,伴随清脆的抵达提示音,众人步履匆匆鱼贯而出。
池颜目光落在走廊上,余光却始终能捕捉到身侧带风的衣角。
男人稳健的脚步声落后于她一步,但确确实实每一步都正好踩在她的余光范围里。
让通往会议室的短短几步路走得格外微妙。
就好像今天要进去与池文征对峙的不止她一个人似的,她能肆无忌惮充满底气。
行至会议室正门,池颜及时从胡思乱想中逃脱,与身后比了个手势。
她深吸口气,像对身后人,也像对自己说:“我自己可以。”
这么久,池颜当然知道梁砚成不是个多话的人。只感到很轻的力道落在自己肩上,像是无声鼓励,而后会议室大门在她眼前缓缓被推开。
一室目光集聚在她身上。
池文征循声回望,面露讶异:“小颜?你怎么到这来了?有什么事先去办公室等,这马上还要开会。”
池颜视线扫过会议室,坦然笑道:“我觉得我找叔叔的事儿在这说好像更合适一点。”
“胡闹。”池文征斥责,“这里在开股东会,不是你耍小性子的地方。”
池文征毕竟是她亲叔叔,板正起脸时与她父亲有几分相似。
有那么一瞬,池颜心中生出恍惚。
但很快被她压了下去,顺着池文征的话无辜点头:“对啊,股东会。正好各位都在也好有个见证。我今天过来不为别的,就一小事儿,来拿我的股份。”
池文征皱眉:“什么股份。”
“叔叔怎么贵人多忘事。”池颜嗔怪,“我连合同都带来了。”
她抖直了手里的文件夹,啪一声丢在椭圆形会议桌上。
左起第一位刚好是翁永昌。
正好众人视线都好奇地移了过来,翁永昌把文件夹调转方向眯眼瞧了一会儿,传给下首一位:“你瞧瞧,我看这事不小。”
池文征不等第二位看完夺手抢过,目光落在合约正文上蓦地青了脸。
竟然是他与梁砚成签的借款协议。
后面一众股东一个比一个疑惑,纷纷探头小声探讨起来。
池颜也无所谓文件在不在她手里,敲了敲桌檐,浅笑吟吟:“不如我给大家说说合约内容。我叔叔,池文征,问梁氏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