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颜维持着一贯姿态靠上椅背,视线轻轻落在长桌对面红着脸的藕粉色长裙上。
许潇潇。
差点就跟梁砚成订了婚。
即便只是家族联姻,池颜还是花时间打听清楚了梁砚成的过往。
梁家是从梁砚成父亲一代才迁入陵城的。当初不少股东也跟着总公司同来陵城定居。许潇潇他们家就是其中之一。
传至下一代,许家独女,梁家独子,又是这么多年股肱大臣。要不是梁老爷子为了在当地稳固集团地位,找了陵城池家,这段婚姻或许还真没自己什么事。
池颜从小好胜心强,被人膈应了一下哪能作罢,小口抿着杯沿:“我怎么牵挂他了,是他烦人。”
尾音拖得柔软绵长,一听就不是真在抱怨。
垂落在耳侧的碎发被她拢到耳后,偏头瞬间不经意露出暧-昧红痕,恰好对着长桌对面。
这句烦人就说的别有深意了。
池颜端着架子起身的时候,刚好看到落在许家那位大小姐眼里晦暗不明的神色。
***
快到开宴时间,众人陆续就坐。
小型家宴,但挡不住打听小砚总什么时候现身的宾客越来越多。
池颜打太极似的推了几次。
刚推脱完,许家母女爱极了火上浇油的感觉。
“砚成以前也不至于忙成这样,家里设宴都没时间回来一趟的呀?我们都算自家人。池颜,你就管放心说,他是不是对你不好?阿姨要帮你去梁老董那里讨公道的。”
池颜心中冷笑,面上无辜:“怎么会,阿砚就是刚接手公司太忙了。改天有空,我肯定叫他亲自回请大家。”
许潇潇笑得温柔:“那要不再给砚成哥哥打个电话吧,要是真的忙,我们就不等他啦。”
明枪暗箭你来我往,几乎能看到宴会长桌两端竖起的耳朵都朝着主座方向。
池颜半推半就陪着演戏,拨通电话。
她做好了对方不接电话的准备,没想到这次竟然通了。
有个稍显陌生的嗓音喂了一声。
池颜和梁砚成电话次数很少,还在想自己时不时拨错号了,对方以公事公办的口气问道:“夫人有事吗?砚总正在忙。”
哦,像是梁砚成身边的特助,叫易什么……易……
池颜短暂停了半秒,管他三七二十一,立马换上溺死人的笑:“老公~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易俊:“……”
易俊:“夫人,砚总在忙。我是——”
“我知道你忙啊,但是今天不是家里摆宴么。大家都想知道你要不要回来。不过真不用勉强,你自己要好好吃饭哦。”
易俊:“…………”
“嗯嗯,我能理解。特别理解你。你那么忙是为了养我。好啦,我会好好吃饭的。爱你~”
易俊:“………………”
电话挂断,池颜朝众人耸肩:“阿砚还在忙,我们自己吃吧。”
一通恩爱把自己胃口演没了。
但池颜乐在其中,因为许家热衷于撺掇挑事的母女俩整场晚宴用的比她还少。
宴席过后,池颜算着时间送完客人,在最后一拨客人离开之前嘱咐厨房准备好精致便当。
行至花园路口,宾客万分客气:“梁太太别送啦,车就在外面。”
“没事,我也得出去一趟。”
对方想起刚才她让人准备好的菜肴,会心一笑:“是去看小砚总吧?你们夫妻感情真好。”
“哪有。”
两边寒暄几句,池颜转身坐上在一旁静等的黑色轿车。不出意外的话,现在那些没有她的群里都该在钦羡她婚姻美满,夫妻和睦了。
轿车平稳行驶,窗外夜幕沉沉。
司机小声问:“太太,真去集团大楼啊?”
“去啊,我这人喜欢有始有终。”
演戏也得演全套。
池颜靠在后座假寐片刻,等车停到梁氏楼下停车坪,还真提着保温盒下了车。
夜风把裙边吹得摇曳,她本来想晃一圈随手扔掉保温盒就回去。穿过花园时倏地被从草丛里窜出的小影子绊住了脚。
是只垂着耳朵的小狗,朝她摇头晃脑。
她晃了晃手里的保温盒:“想吃?”
小狗哼唧一声。
池颜扶着裙边蹲下身,索性打开盒子,一层层依次排开,口中自言自语。
“扔了也是可惜,还不如给狗吃。你今天碰到我算运气好了,连吃带盆,全送你。”
小狗抖了抖耳朵,眼神湿漉漉地看着她。
“吃吧。”池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毛茸茸的小脑袋,仰头望着梁氏大楼指桑骂槐:“好狗。”
***
梁氏集团顶楼灯火通明。
椭圆形会议桌前,管理层一众人等像受过军事化管理似的,纷纷四十五度角垂头。
只有主会议桌前,男人肩背挺拔,双腿交叠而坐。此时脱去金丝眼镜,正一丝不苟地擦拭着镜片。
褪去眼镜的同时,仿佛褪去了儒雅斯文,望向众人的眼神尤显锋利。
安静的那么几秒,众人皆提心吊胆。生怕一抬眼就对上主座上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