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设坚持这套说辞,金启范只能点拨:“李老,你可能不懂亲子鉴定,若两人存在父子关系,检测结果应该大于99.99%,这份报告说明你们只是存在父系关系,并非父子,可能是兄弟,可能是爷孙。”
李建设眨着眼,没说话,眼角深壑像是鱼嘴般开合,仿佛在酝酿什么。
金启范不想拖沓,索性一举攻破对方心理防线,从桌上又拿起两份报告。
“这一份,是李穆庚和李然,也就是李穆庚父亲的鉴定报告,另一份,是你,李建设和李然的鉴定报告。我就直接说结论了,李穆庚和李然是父子关系,你和李然也是父子关系,也就是说,李穆庚是您的亲孙子。”
金启范看着一言不发的李建设。
李建设垂着眼睑,眼球的白翳在白炽灯下十分显眼,片刻后,眼角似有晶莹:“抱歉,金警官,我说谎了。”
金启范:“没事,你把事情都交代清楚就好。”
李建设:“其实……我年轻时候犯了一个大错,在我妻子还在世时,我没有经受住诱惑,背叛了我的妻子。”
李建设一副说得很艰难的模样,吞咽了许久口水才继续道:“我也是在去年才知道,原来我那次出轨,竟然还诞生了产物。我不敢认我的儿子,不想让他知道他是婚外恋的小孩,他母亲一直和他说,我是救人牺牲的英雄。但我又很想看看他,所以才曲线救国,认了孙子当‘干孙子’。”
李建设说得诚挚,最后还对金启范恳求道:“金警官,这件事情,不要告诉穆庚和李然好吗?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有一个这样的父亲和爷爷。”
金启范站起身,绕着审讯的小桌走了两圈,坐回座位,又猛灌了两口保温杯的水。一旁做记录的小吴知道,师傅这般动作,一定是内心暴躁。
“你老,你这演技,真的绝了!要不是我朋友事先让我多做了几个鉴定,我真的要相信你这番说辞了。”金启范无奈道。
李建设仍旧是无辜的神情。
金启范:“此刻,李然,还有张迎春,也就是你的儿子和儿媳,就在这间审讯室的隔壁接受其他警察的审问。”
李建设终于目露惊慌,摇着头:“不是!这件事和他们没关系!不要牵扯无辜人!”
“没关系
吗?”金启范嗤之以鼻。
“没关系!一点也没关系!”李建设不断喃喃,仿佛说一万遍,就能把言语变现实。
金启范看着李建设,这个老人在他眼底,一直是把沁着岁月痕迹的古剑,饱经岁月沧桑却更显英雄真彰。
而此刻,老人在他眼底,不过是一块已经腐烂多年的朽木,或许从二十多年前那场火灾起,他便失了生机。
金启范丢出桌上最后一份鉴定报告。
“这份报告,是李然的妻子张迎春,和你曾经的儿媳骆招娣母亲的亲缘鉴定,其存在母女关系。骆招娣母亲婚内一共育有三子一女,你不会想说,骆招娣母亲年轻时也犯了个错,也有了产物,所以有了张迎春吧?男人出轨有娃可以瞒得住,女人可不行,肚子长在自己身上呢。”
李建设嘴巴微张,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全吞回喉咙。
金启范:“不用编什么婚内出轨还是妻亡出轨了,真相只有一个,李然和张迎春,就是你曾经的儿子儿媳,李富强和骆招娣。”
审讯室的白炽灯因为电压不稳,高频地闪着,李建设看着地面的影子,陷入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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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年前,除夕。
春节向来是国人心中最重要的日子。一年忙到头,或许就为这几日的热闹风光。
安家咀的大街小巷,每户人家门口都挂上了红灯笼,条件好点的人家会在灯笼中装灯泡,彻夜长明。
除夕下午,街上几乎已经没了人。商户收摊,居民回家,赶制年夜饭,饭菜从一户户门缝里飘出,勾得还在流浪的狗都垂涎欲滴。
李建设走在街上,提着菜场关市前抢购的年货。
不算熟悉的街坊看到他,嘘寒问暖几句。李建设也回了串祝福话。
街坊道:“哎,今年北城不让燃放烟花爆竹,怪冷清的,都没了节日氛围。春节就需要那几声轰隆,驱走上年邪祟,换来开春好兆,你说是不。”
“是啊。”李建设赔笑道,心头苦涩。
对其他人来说,“禁止烟花爆竹燃放”不过是让春节少了点热闹,可对于他们家而言,却几乎是灭顶之灾。
因为他们从事的正是售卖烟花爆竹的生意。
李建设提着抢购的年货回到家,家中气氛低迷,连大门口的对联都还未除旧换新。
客厅里,儿子李富强和儿媳骆招娣坐在沙发上,一人拿着计算器,一人拿着票据,愁眉不展。
李建设知道,儿子儿媳做烟花爆竹的生意三年多。前两年举步维艰,入不敷出,这一年多生意终于顺畅,家里加盖翻修了两层楼。儿子儿媳野心勃勃,打算继续做大做强,春节前两月便从各渠道进货,打算趁过节赚个盆满钵满。
结果在这个档口,北城颁布了“禁止烟花爆竹燃放”的通知,发财梦落空,还赔上了前期进货价。
李建设看着两人,安抚道:“过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