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花费了不到三秒钟,黎渐川就完全接受了第三线七名镇民身份里有一个是一只猫,而这次恰好是轮到他进入这只猫体内的这个事实。
这绝对是存在于意料之外的情况,但细细想来,却并非全无预兆。
今日上午发生在胡同里的那场厮杀,除了战斗的三方,即王曼晴、宁来福和操纵纸人隐藏在回春堂的玩家外,属于第三线的其他玩家应该都陆续登场,前去查看过。
这是他和宁准共同作出的判断。
而当时,小孩、混混、警察与看热闹的镇民他都怀疑过,却唯独没有怀疑在厮杀中途与结束都成群结伙在胡同墙头出现过的野猫们。这些在脏兮兮的胡同里随处可见的小家伙,太容易被自诩万物顶端的人类忽略了。
但谁又规定过,野猫就不能是朋来镇镇民中的一员呢?
这个身份要是利用好,可是便利至极,不是幽灵,胜似幽灵。
但怎样做这个幽灵野猫,并不是黎渐川现在该关心的事,他最该关心的,是要如何撑着自己不昏倒过去,用猫爪子打上这针特效药剂,止血疗伤,恢复精力,把自己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
话说,这针药剂是给人用的,猫能用吗?
黎渐川用爪子按住针管,浑噩的脑子转了一下,便果断放弃了思考这个愚蠢的问题——现实里或许不行,但这里是魔盒游戏中古怪的朋来镇,这只猫是朋来镇的镇民之一,不能以常理度之。
他用力闭了下眼,又睁开,试图稳住模糊眩晕的视野。
猫爪凝聚着力气移动,将针管扒拉到了近前。
黎渐川低头,张嘴咬住针管,弓起身子抵住背后的墙壁,调整脑袋倾斜扭动的方向。
片刻后,他右爪抬起,在针管顶端猛地一拍,针管另一头立即弹出了一根注射针,直直地扎进他费力伸出的毛绒绒的左腿。
刺痛传来,药剂在针管内迅速下降,将要见底时,又被利落拔走,甩开一串淡蓝色的水渍。
黎渐川把用完的针剂收回魔盒,不去管因疼痛和过快注入的药剂带来的反应,而痉挛抽搐的左腿,拼命挣扎着爬起来,在一片漆黑中爬进了柴房角落,以一堆腐烂的干草遮挡住了自己。
做完这一切,他再没有其它任何精力了。
蜷缩在干草下,将自己抱成一个毛团,黎渐川几乎是瞬间便陷入了半昏迷半沉睡的状态,只勉强依据本能习惯留出一分清醒,戒备着四周,随时准备在危险来临时镜面穿梭离开。
特效药剂不同于寻常药物,但到底不是神药,仍需要时间来发挥药性,弥补身体损伤。
黎渐川这一歇,就歇了足足一个小时。
等到他再次醒来时,夜色已经更深,四周伸手不见五指,除三两声犬吠外,整片胡同都安静得落针可闻。
黎渐川小心地拖着身子站起来,在柴房内练习了一下猫步,让自己快速适应这具非人类的身体。
随着一次次的游戏,黎渐川已经可以确定,当他的精神体进入某局游戏的角色身体时,都会对角色身体进行一定程度上的改造,使其较为贴近他现实中的身体素质,自愈能力、超长五感等特殊之处也会带来。
尽管这局游戏他实质上的角色是所谓的读者或游魂,但进入镇民躯壳时,魔盒游戏也依然践行着这个隐藏规则。
但无论再怎样贴近现实的改造,也不可能改变生物构造、身体残疾和过大的年龄差距等,比如现在,让他一只猫拥有他原本的力气,或在挨了一颗枪子后,依旧活蹦乱跳,仍可战斗,这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那道贯穿了他的毛绒绒左腿的枪伤,在药剂和自愈能力的双重作用下,也只是愈合了三分之二而已,内里粉碎性的骨折和血肉撕裂恢复都很缓慢,因为这一枪即使是打在了腿上,对一只猫的躯体来说,也依然是面积极大的致命伤,而不是什么小伤。
哪怕他现在已经是一只身体素质不一般的猫。
黎渐川在柴房来回走了几圈,除左腿有剧痛时刻传来和弹跳艰难外,其他都还算正常。
他借着碎镜片的映照,端详了下自己。
这是一只瘦巴巴但却还有些腱子肉的狸花猫。
身上灰扑扑的,皮毛有些枯燥杂乱,好像很久都没有仔细舔过毛了,脸上和身上也都带着伤,最严重的就是左腿上的枪伤,皮开肉绽,狰狞非常,将身上大片猫毛都染成了血红色,如今黏糊虬结在一块,看着脏乱又可怜。
这之外,就是毛肚皮上由黎渐川带来的镜面穿梭的负面效果,一道道灼痛至极的烧伤。
在这个人的日子都朝不保夕的时代,野猫要说活得多好,那肯定是不太可能的。
但要混成眼前这种惨样,也是不容易,至少寻常野猫是吃不到枪子的。
镇上可能有枪的人,算上玩家,也并不算多,再联想四号逃离码头的时间和之后罗大浑身是血被人发现的时间——黎渐川直觉怀疑,四号在第二天做狸花猫时,被宁准重创后,因某种不得已的理由,出手杀了罗大,犯下玩家凶案。
他想了想,启动镜面穿梭,身形于原地消失,进入了镜中通道。
循着残留的感觉,他在镜中通道中挨个儿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