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然稀薄的灯光从头顶落下,在如油画一般的旧棕色车厢过道内,氤氲着惨淡微弱的光粒与触角。
突然响起的诡异敲门声中,整条车厢过道都陷入了一片麻木的死寂之中。
一阵阵腥臭的风如令人作呕的爬行动物,在过道内滑腻地穿行,跟随着那道敲门声滑过一扇扇包厢门。
黎渐川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被这阵风激了起来。
他的感知里一无所获,整条过道除了他和宁准以及莉莉三人,再没有其他存在。
但这道敲门声却偏偏就响在眼前,一步一步,越靠越近,就好像真的有一位看不见的陌生人行走在过道内,正礼貌而耐心地敲着门,邀请一位位乘客,共享午夜的美食。
不过,似乎并不是所有乘客都拥有享用夜宵的资格。
敲门声只震动了三扇包厢门,分别是10号包厢、9号包厢和5号包厢。一行行血字也先后在门上缓慢凝结。
黎渐川和宁准的位置是在4号包厢门前,在5号包厢门板震动时,两人都没有妄动,而是不约而同观察着半臂之遥的5号包厢门。
咚咚的沉闷敲击声近在咫尺,渗着某种毛骨悚然的节奏感。腥臭的气味更浓,几乎将呼吸起伏着胸腔侵蚀腐烂。
那种奇异的黏腻感越来越重,令黎渐川莫名地觉得这条空荡的过道内莫名有些拥挤。
突然,宁准的手指轻轻敲了一下黎渐川的小臂。
黎渐川低头,就看见宁准抬起手指,指了指对面门板的某个位置。
黎渐川在宁准指的位置处多看了两眼,发现对面的包厢门被敲击时震响的位置有些奇怪。
那微不可察轻轻震动的位置不在门板上方,而是在下方。刚才离得远看不清,但此刻距离极近,黎渐川很轻易就可以捕捉到门板震动的细微差距。
如果是正常的成年人敲门,一般都会抬起手,敲击位置大多与头部平行,处于门板较高的上方。而受力点的门板震动幅度也相对稍大一些。
但对面的门板却是下方在轻颤。
就像敲门的人不是站立着,而是正趴在地上,一下一下伸着手敲击着包厢门。
黎渐川脑海内的这个判断刚刚形成,耳边就突然听到滋滋的细响。
他心头一紧,立刻寻声看过去,就看到第一扇被敲响的10号包厢门上血字已经彻底凝成,还未干涸般正缓缓向下淌着细长的血线。
鲜血顺着门板滑下,在触碰到地板时滋滋地变成了一条条血红色的蠕虫。
小拇指大小的蠕虫身躯抱团虬结,落地的瞬间就四散开来,如闻到腥味般,疯狂朝包厢门紧闭的门缝钻去。
但没等它们真正钻进门里,10号包厢的门就像是早有预料一样,砰地一声打开了。
随着包厢门的打开,挤在门缝边缘的一团团血红蠕虫像是突然被点燃的烟花般齐齐炸开,大片腥臭黏腻的血水毫无征兆地扑落在费雯丽的睡裙上。
“血、血——!”
费雯丽呼吸一窒,嗓子里发出断裂而细弱的尖叫。
她下意识就要缩回包厢内躲避,但却也只是后退了半步,就蓦然一抬眼,看到了对面9号包厢门上的血字。
那道血字下蠕虫涌动,发出滋滋的声响,拼命朝着门内挤去。
费雯丽脸色一白,被刘海遮着的怯怯的眼中陡然出现了一丝古怪的疯狂。
她突然抄起一把黑色的大伞,冲到过道内,远远隔着那些蠕虫,砰砰砰地用伞砸对面的包厢门,同时大喊:“杰克逊!杰克逊!打开门!打开门出来!”
9号包厢的门被砸得震天响,整条过道的车厢壁都在颤动。
而过道内的敲门声在费雯丽开门的瞬间就已经消失了。
被砸的包厢门纹丝不动,里头的杰克逊似乎醒了,还带着浓浓困倦的声音愤怒地传出来:“你在发什么疯,费雯丽!现在是半夜!”
一阵稀里哗啦的动静,杰克逊像是掀翻了很多东西。
下一秒,他的怒火突然转变成了惊恐:“天、天哪!这是什么!这些是什么东西!滚开……全部滚开!不要过来!上帝……”
费雯丽大叫:“杰克逊!”
包厢门被从里头咣地撞了一下,然后被霍然拉开。
杰克逊跌跌撞撞跑出来,一张英气的面孔全部塞满了恶心与恐惧。
他的两条腿都被血红的蠕虫爬满了,它们像是食肉的蛆虫一般朝他的血肉里钻,疼痛如百蚁噬咬。
他痛苦地冲出门,撞在过道的车厢壁上。
“救我!救我……”杰克逊神情有些恍惚。
黎渐川皱眉,想要迈出的脚步一顿。
他忽然注意到,就在杰克逊冲出包厢门,出现在过道内时,爬满他双腿的大片蠕虫就已经像是融化了一般,慢慢变成了一道道血痕,再无踪影。
“冷静点,杰克逊!”
费雯丽一把扶住杰克逊,抖着手用力抱住了他的脑袋,“没事了,已经没事了……那些虫子已经不见了。”
费雯丽似乎爱慕杰克逊。
但黎渐川还记得,杰克逊和那位死去的女同学詹妮关系不一般。
就在这时,被敲响的最后一扇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