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淘得到允诺后, 欢欣的眼眸瞬间一亮,连平时学堂夫子教的读书人该有的稳重仪表也忘了, 手舞足蹈的开始帮老爹铺油布。
看到儿子开心的模样,江沛心里舒了一口气,感叹道还是孩子模样看着阳光,太稳重就失去了童真,这两年察觉到淘淘越来越有读书人的举止神态了,欣慰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过年送节礼时,夫子和他交流过淘淘的情况,提议可以送进铭岳书院读书了。又告诉江沛他的三年孝期已过,同年透露,朝廷有意起复他,这样以来就不能再继续办学堂教书, 让江沛提前做准备。
江沛也有此意,只不过现在的铭岳书院因两年前夫子开坛讲学, 相继吸引了几位颇有名气的大儒兼职授课, 此后学子们想要进入读书更加困难, 要求的条件跟是苛刻, 得经过面考。
这些日子他正为此事发愁呢, 大儒们都有一种不为权贵折腰的文人骨气,更何况自己也不是权贵。到时只能看自家儿子能不能入夫子的眼吧。
“香儿!这里人多,仔细看着点暖暖, 我带清霖去溜溜马。”虽然官府因来此地春游的人多, 派了巡逻的衙役, 但几年前团团被抱之事在江家人心中落下阴影,生怕孩子再次不见。
江沛望着正乖巧的蹲在温璃身旁看他摆弄风筝的女儿,出声提醒兰香。
“恩,一直操心瞅着呢。你们仔细着点,这里人多,别冲撞着人家,早些回来,快正午了。”
兰香怕孩子们坐在油布上凉,冰的拉肚子,拿着马车上的绒毯铺放到上面,听丈夫要带着儿子一起去骑马,扫了四围来来往往赏景的游人,叮嘱道。
“放心吧,不在这里骑,但附近人少的地方转转就回来。”
他又不是不知道轻重,自然不会在人群中瞎闯,与大伙打过招呼后,便牵着马儿和淘淘一起向人少的地方走去。
“长高了,不用阿爹再抱上去了吧,试试看自己能不能爬上去,坐稳了没,驾!”
牵着缰绳,安抚着马儿不要乱动的江沛,让儿子自己试着踩着马蹬上马,而后也越上马背环着紧张的腰板挺直的儿子,踢下马腹,开始迎风奔跑起来。
“阿爹,我也要学骑马!”
“行,等你再长高些,阿爹就教你!”
…………
“清霖,你先在这看着马儿,前面亭子里有阿爹的熟人,要去打声招呼,别乱跑啊。”
四色山海拔很低,山下游人多,江沛是顺着山道向行人稀少的半山腰驱马的,没想到竟在供人歇息的凉亭处再次碰到了李云阳,很不凑巧的是对方也发现了自己,手中把玩着茶盏,正笑吟吟的望着自己。
江沛不好调转马头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只得向这位皇亲国戚上前请安问候。于是交代好儿子,整整仪容,向明显正等着自己前去的李云阳走去。
“下官拜见驸马爷!”凉亭里大概是被小厮给清场了,只有他一人在悠闲自在的品茗赏景,江沛拱手行礼,因驸马没有实权,朝廷命官无需行跪拜之礼。
“坐吧。”李云阳指指旁边的石凳让他坐下,对要走进来上前伺候的仆人摆摆手,竟然亲自为江沛倒了盏茶水。
习惯了对方的冷漠耍拽,突然受到这样热情的对待,江沛扶着水杯的手抖了一下,凭着自认为敏锐的第六感,觉得李云阳有事情要和他说。
“新记账之法用着尚可,不知仲泽对交子如何看待?”抛出问题后,李云阳重新端起茶盏慢悠悠的喝起来,好似一点都不着急江沛回复似的。
提起复式记账法,虽然是自己盗用前世的,但江沛还是忍不住自豪起来,从祁越下达推广的旨意后,经过两年的时间,商朝的商贾们都已接受此种方法,审计司查起账来效率比起头要高许多。
因被他所说的交子感兴趣起来,江沛没有计较李云阳是如何得知自己的字的,交子即称之银票,梁朝之前被作为流通货币使用过一段时间,可最后因信用问题被废弃掉。
商朝立朝的三年里,风调雨顺,施政者勤勉贤明,百姓的小日子渐渐向好,重收田赋的提案已被户部的长官们奏请皇上,一旦允准后,田赋又将成为税收的第一大来源。
这样地上以来地方税务司向户部上交税银时,不但运送麻烦,还要刨除途中各种火耗。
江沛翻阅以往的卷簿时,发现一些地方官员往往在收田赋的过程中过多加入火耗,以此作为贪派的由头,导致农户的负担大大加重,前朝朝廷干预的效果也不怎么样。
如果朝廷重新印制银票,做好防伪措施,有强大的国库做后盾,那益处肯定是多于弊端的。看来李云阳是想让他们户部重提这件事。
“驸马爷,不瞒您说,下官内心是偏于交子再次流通于百姓之中的,不过您也知道它当初为何被废弃……”
向朝廷上书此事可不是开玩笑的,极有可能会被群臣攻讦,最后立了功还好说,若历史再重新上演,那他们这一任的户部官员会被骂成臭狗屎的。
“我想仲泽是忘了咱万岁爷之前的家世了吧,皇家那么多私产划归国库,你们户部怕什么,难道只会摸算盘数银子?听说最近工部可是风光的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