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当然不会承认。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神经病, 凭着三言两语就想将她打入深渊?做梦!
她丝毫不掩饰自己鄙夷的神色,直接骂了句:“神经病, 莫名其妙!”
然后扭头向看守发出抗议, “我不要跟这个人待在一起, 他脑子不正常, 我怎么知道他会不会突然间发疯,要杀了我呀。我告诉你们, 我可是被表彰的知青代表,受过国家领导接见的。你们这么对我,就是在反党反人民反对主席!”
看守被这家伙抱着胳膊, 老大不痛快。这人已经关进来许久, 身上的衣服不晓得多长时间没换了,老远就能闻到股油哈哈的味道, 脏都脏死了。
结果现在他却抱着自己不撒手,看守闻到他油腻腻的头发散发的味道,顿时恶心的不行,直接手一甩, 将他掼到了地上。
“吵什么吵?”看守瞪眼,“一个个都给我老实点,老实交代问题,别在这儿耍少爷小姐的脾气。我们人民民主专政不吃这一套。”
庞云哪里肯放弃, 声嘶力竭地喊着:“她就是特务,她是右哌的狗崽子,她妈是反格命, 畏罪自杀的反格命。我抄了他们家,我把她妈从台子上推下去的。她不是余秋,她绝对是狗特务。”
看守一大早起床还没醒过神呢,就听这人一会儿说他们一家反格命,一会儿又说她不是什么余秋,只觉得脑门子疼。
他毫不犹豫地一脚踹过去,踢上了还趴在地上的庞云,粗声嘎气地呵斥:“闭嘴,别想七想八,赶紧给我好好交代问题。我告诉你,你的问题很严重,你就是林飚反格命集团的余孽!别以为随便扯上一个人,就能减轻你的罪孽。你要是不老实交代清楚了你的情况,就等着吃枪子儿吧。”
那人吓得浑身一阵抽搐,居然淅淅沥沥地尿出来,然后身体趴在地上一抽一抽的,似乎完全控制不住的模样。
余秋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癫痫发作,不是拉倒,是就让他接着抽呗,还能怎样。
她可不觉得自己伸手帮了这人,对方就会对自己感恩涕零。有的人是永远不会感恩的,过了河,拆桥的时候都要狠狠踹上两脚。
她扭过头,不屑一顾地往屋子里头走。
看守却在后面不停地喊:“过来还不赶紧扫地,把这收拾干净了。”
余秋扯着嗓子大喊大叫:“他分明就是装疯卖傻,有意逃避劳动。他装病就可以不劳动了,那我现在也头晕眼花呢。”
看守被吵得头痛,又开始一脚接着一脚的踢还在地上抽出个不停的庞云
要么抽死了,要么就赶紧爬起来干活,瞧这一院子的尿骚味,可真是恶心。
余秋总算得到了片刻安宁。她捂着胸口,只觉得一颗心跳得简直快要突破极限了。
她不停地安慰自己,没事的,别怕,稳住,一定要稳住。
你是先进知青代表,经过省里头跟中央表彰的,你就是杨树湾的余秋。所有人都认识你,所有人都认可你。你现在还要做很大的事情,不能为了这点儿小事就慌了手脚。
院子外头响起了开门的声音,一群穿着绿军装跟列宁装的人走进来。
瞧着地上抽出个不停的庞云,众人立刻皱起眉头,又开始发疯了。自知罪孽深重,就妄图装疯卖傻逃避惩罚,想得倒挺美。
不料庞云见到来人,却突然间从地上一跃而起,双眼闪烁着狂热的光:“我立功了,我将功赎罪,我抓到了狗特务。我抓到了一个狗特务!”
他伸手指着余秋的方向,拼命地强调,“她不是余秋,她肯定是美蒋特务,潜伏进来要搞破坏的。”
余秋嗤笑,完全没有半点儿害怕的模样:“哎哟,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个苏修特务来指认美蒋特务了?你这特务到底是几家的呀?生意做得还挺大。”
庞云像是得到了提醒,立刻又改口:“没错,你就是苏修特务。”
余秋点头:“那你可得指认清楚了,别一会儿又改口。”
那些调查组的人只觉得不耐烦,对于这一套特务说毫无兴趣。
这人从被关进来以后,要么说这个是特务,要么说那个是叛徒,除了胡乱攀咬之外就没有说出一点儿有用的东西,简直就是冥顽不化。
他们是正正经经搞调查的,凡事要讲究证据。什么都没有,就凭他张嘴以来,那监狱还蹲不下这许多人呢。打量着是觉得牢饭免费想多送几个人进去,占国家的便宜。
庞云不愿意放弃,一直追在后面,试图要抱住调查组的人,身上挨了许多脚还不愿意放弃。多年格命小将的经历,爬到巅峰又被重重摔下,让他具有强烈的政治敏感性,直觉告诉他这是他翻身的大好时机。
这边的吵吵嚷嚷引起了外头人的注意。
史部长觉得自己意识形态工作没抓好,叫医院里头出了这么个祸害头子。
虽然拍电影是之前的事情,但既然人已经进了医院,他就有义务有责任早日将这个该死的叛徒揪出来。
这会儿听着里头的鸡喳鹅叫的,他也跟着进去,只听那地上被踢的翻来滚去的人,嘴巴里头还一刻不停的喊着:“余秋,河东省靖远市省八中的学生,你爸爸那个狗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