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 早就听闻郭廉年轻时曾受过高人指点,以这一手丢纸的功夫来看,此言果非虚也。 但这两个月来,田文见过太多奇奇怪怪的事,倒也不觉得惊奇,平静的低头去看那张纸。 这是一张通缉令,而且是武状元文延庆的通缉令,田文立即了然,难怪郭廉这般说话,原来是因为他的干儿子。 此前,田文带队去福德村抓捕文延庆,临行前曾与徐主薄定下约定,要是文延庆乱来,就强行抓捕,徐主薄也会再写一份公文发往河州,给文延庆彻底定罪。 田文做这个约定的目的,是想将父亲从这些破事里摘出来,不要再被祖上的恩恩怨怨所困。 如今看来,徐主薄的公文已经送到河州,而州府也没有像他们预料的那样,完全没有包庇的意思,直接就发了海捕文书,这也代表着,文延庆的仕途彻底完了,且余生都将受到朝廷的追捕。 这一切都可以说是田文造成的,郭廉恨田文也理所应当,但田文可不是一旦有愧就任打任骂的软柿子,冷冷笑道“郭老爷,文延庆杀妻一案证据确凿,有目共睹,你这激动个什么劲?” 同时,田文也在心中冷笑,你那干儿子再如何金贵,也不可能要我和我亲爹替他背锅扛罪,这老小子些挟恩图报,多少有些不识好歹,之前还给自己下过套来着,要不是运气好,田文就真的掉坑里去了。 郭廉闻言也激动起来,颤声怒斥道“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和你爹,都是见利忘义的小人” 骂自己,田文还能忍,听到郭廉骂自己的父亲,田文也上了火,回骂道“刀我已经还给你了,我何曾受过你的恩情,别得寸进尺” 郭廉怒极反笑,寒声道“别以为吓退了几个观山派小子,就真当自己是什么英雄豪杰了,那个杀了人的乔恩不就是观山派的吗?有能耐,你去抓他啊!还是说观山派如今横行无忌,你怕了?哼哼,依我看,你是欺我郭家无人,连一个小小的捕快也敢来蹬鼻子上脸了” 田文心说观山派能为害一方,还不是因为你当年送给人家土地,如今却来说这种推卸责任的话,真是不知羞耻为何物。 但是听到后边,田文却沉默了下来,他又何尝不想上观山,将乔恩抓拿归案,可是上观山容易,下观山难,真要去了,很可能就死在上边了。 情绪激荡之下,田文差点就说出上观山的话来,但想到后果,那话又咽了回去。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小人就是小人,欺软怕硬的东西……” 每每想起那日郭廉给自己下套的事,田文就恨得牙痒痒,可是如今,田文却有些说不出话来,因为他想起了元殊,那个可怜的女人。 他当初为元殊讨公道,是因为没人替元殊讨公道。 如今他想为楚家讨公道,也是因为没有人了吗? 郭廉听田文不说话,依然絮絮叨叨的骂着什么,活像一个骂街的泼妇。 但田文已经没有心思去听了,现如今,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要不要上观山。 他知道上观山很可能会死,自己马上就要成亲了,小香在等着他,父亲也在凑钱替他们盖新房,他是田家唯一的儿子,他不能死。可是,不上观山,他的心中又总有一股气,无论如何也平不下来。 郭廉又骂了一阵,见田文一声不吭,也觉无趣,便拂袖离去。 田文则呆坐原地,失神般一动也不动。 到了中午,罗叔和徐主薄来看望他,汪都头和一群甲士也来过,但见田文神色恍惚,以为他是因为伤势,也就不再过多打扰,很快就走了。 一直到了晚上,春香楼一时间人满为患,不少人是冲着田文来的,但田文一来没有多余的心思与他们客套,二来也担心自己的事传到母亲耳中,令其担心,遂起身离开了大堂。 可是转了一圈后,偌大春香楼内却找不到一个清净地方,总不能又躲到乳燕的闺房里去,乳燕虽是青楼女子,但传出去终归是不好听。 踌躇间,田文脑海中突然闪出一个人来,李魄。 想起李魄,田文也终于明白了自己心中的那股不平气是什么了,那是信念,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信念,不知道信仰何物的信念,说不清,道不明,但就是扎根在了田文心里。 而在田文认识的所有人中,李魄是唯一一个为信念献身的人,所以,田文要去找他,他心中的疑惑,也只有李魄才能解答。 打定主意,田文叫了一桌酒菜,拿食盒装了提在手中,离开春香楼,朝着县衙监牢走去,他要去找李魄,要问道。 到了县衙,李家兄弟已经去巡夜了,田文朝着边上望楼打了声招呼,望楼上的灯火闪烁两下,是二哥的回应。 走进县衙,田文径直来到牢房前。 见田文这么晚了还跑过来,李魄也有些惊奇,又见他手拿食盒,就更加意外了。 田文席地而坐,将食盒里的酒菜摆到了牢门前。 见田文一脸郑重其事,李魄也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摆好菜盘,田文又倒了一杯酒,举杯对着李魄,深吸一口气后,说道“李大哥,你说我要是上了观山,我会不会死?” 李魄意外田文的深夜到访,却不意外他的问题,闻言哈哈一笑,反问道“要是不会死,那你上观山还有什么意义?” 田文闻言先是一愣,旋即恍然大悟,是啊,既是要舍身取义,要是不用舍身,那所谓的“义”,岂非一文不值。 醍醐灌顶,一朝得悟,田文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李魄一口饮尽杯中酒,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