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牛江回来之后的宁非,顺理成章地留在了白鹭口改造蒸汽船。
封恺陪了他两日,见他精神熠熠似乎没什么不舒服的,这才启程前往旧京。
关于崔安的处理,封恺仔细询问过宁非的意见。
定安城事发后,崔安虽然被关进大牢,但一直都是被好吃好喝地照料着,半点罪都没糟。
但是崔安过得并不好。
他每天吃不香睡不着,翻来覆去就想见阿佑一面。
可他没脸。
见了阿佑他能说什么?他怎么解释自己信上说得好好的,但一见面就带了刺客刺杀?他这哪里是做人娘舅的,分明就是索命的无常!
是的,崔安觉得自家亲外甥大概率没事。
虽然没什么凭证,但封家能一直把他这样扔着都不动手,说明阿佑平安完好。
虽然现在依旧对整件事一头雾水,但最担心的情况没有发生,崔安的心算放下不少。
他翻来覆去好几天,犹豫再三之后,终于借着差人的送饭的当口,提出了想要见一见墨宗矩子的要求。
“哈?你要见宁先生?”
那差役一瞪眼,手举到半空又放下,脸上的表情由愤怒转为克制。
“你也有脸啊!”
他嘀咕了一句,眼神十分凶恶。
似乎不是上面有交代,他就要动手打人了。
崔安脸胀得通红,风光了一辈子都没这样丢过脸。
但他也知道是自己理亏,忍住没吭声,又求了那差人一次。
这次倒是没挨骂,但直到被放出大牢,崔安也没能等到自己想见的人。
“走吧崔郎君。”
封伯晟的小儿子阴沉着脸,一副送瘟神的模样。
在他的身后,是兵甲整齐的边军,刀尖雪亮,煞气逼人,一副生怕崔安赖着不走的模样。
崔安的心情也很不好,他一直在眺望城门方向,希望能在最后时刻见到他最想见到的人。
但,最终还是没等到。
封慷见他的心思都看在眼中,冷不防嗤笑一声。
“赶紧走吧,小非哥不可能见你的。”
“小非哥说你们崔陆两家送来了大礼,他也不能让你们空手回去,等你回了南郡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小少年似乎觉得不解气,又
恨恨地补充了一句。
“小非哥与你家早没关系了,别见人发达了就来打秋风,这么大人也要点脸!”
崔安被喷了一脸唾沫,掩面离开了定安城。
他在回程的路上听说了青牛江上发生的事,当天晚上就喝了个伶仃大醉,大病一场之后人也没了精气神。
阿佐派死士刺杀阿佑,阿佑又亲手报复回去,将阿佐打落江中。
阿姊的两个骨肉竟然自相残杀,毫不留手,这让他闭了眼都没脸去见地下的阿姊!
怎么会这样?!怎么就到了这样的地步?!
崔安想不通,整夜整夜睡不着,等回到了南郡,整个人都消瘦得不成样子。
但他毕竟还是更记挂阿佐一些。
虽然阿佐这件事做的太不地道,完全枉顾他这个阿舅的安全,甚至还利用了阿舅的一番心意,但……阿佐还是个孩子,一时想不通,被蒙蔽也是有可能的。
崔安担心陆时己的伤,又想回去和那孩子好好聊聊,一路心急如焚地赶回南郡。
谁料,更大的打击还在后面。
当他想要去陆家探望一下外甥的时候,却被陆家明言拒绝了。
“为什么?”
崔安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
“他陆涛凭什么不让我见阿佐,我是阿佐的阿舅!”
“崔郎君,”陆家的总管干笑一声。
“不是我们郎君不让,是阿佐小郎君不想见您。”
“您也知道,阿佐小郎君受伤颇重,一直缠绵病榻,大概是怕把病气过给您吧。”
这话崔安不信,又闹了几次都没结果,只好无奈地返回自家府邸。
他想不通,为什么一趟定安城走下来,两个外甥都不见他了,他这个做人娘舅的哪里做错?
其实崔安不知道的是,在他被关在定安城大牢里的时候,他心心念念的“阿佑”曾经去见过他一面。
彼时宁锯子即将出发前往青牛江,走之前特地夜半进入大牢,远远地看了眼崔安。他并不是真想见原身的娘舅,而是要确认一下,之前那种残留的情绪究竟还会不会影响到他的判断,他可不想在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因为什么莫须有的血脉情谊而翻车。
事实证明,他浮夸的表演是有用的,配合上崔安在狱中给他写的几封信,效
果简直不要更好!
于是宁锯子放心地杀去青牛江,然后一炮轰掉了前身所有的爱恨情仇,让最后的执念也尘归尘,土归土。
再回来的时候,他感觉整个人都升华了。
心里再也没什么纠结郁郁,天也宽地也阔,世界无比自由!
尤其是又遇到了暮野兄,嘿嘿嘿,心中更添一份安定。
接连几日,在营地闭关的宁锯子奋笔疾书,打了鸡血一样将蒸汽船此次运行的经验教训全部列出,一一改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