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子,记得给先生那头也送一碗。”
“好。”颜雨筠脚步一顿,面上不显,却能从语调中感受到他的不情不愿。
等颜雨筠端着姜汤回来,柳楼曦已率先布好饭菜,摆好碗筷。
很快用过饭,柳楼曦让另一位在外院侍奉的婢女帮她打理了一个华贵的妆造,然后左边挽着颜雨筠,右后跟着木清,还不忘提上给颜三婶准备的谢礼。三人雄赳赳、气昂昂地直奔颜三叔的院子而去。
颜三叔素来清风明月,每天就往茶楼里跑,与他算不上多的三两好友,闲谈风月。今儿倒是奇怪,柳楼曦他们来的时候,他一反常态,正端坐于书房,提笔赋文。
按照颜雨筠的话来说,毕竟是他们名义上的三婶,寻她麻烦,还是要同颜三叔支会一声。
“颜三叔。“柳楼曦拦下颜雨筠,自己走上前不失礼节地扣了扣门,“我找迟三夫人有些事儿。”
颜三叔一愣,放下笔,本能得披上外袍,打开门,温声问道:“侄媳,是她不知轻重,闯了祸事惹恼了你?”
说罢,他才望见站在后头的颜雨筠,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
柳楼曦乍一听,以为他在为迟夫人寻借口,即刻不悦道:“颜三叔,迟夫人手都伸到我院子里了?完全当我不存在,我该不恼吗?”
“侄媳误会了,她此时应该在偏院听曲。”颜三叔微叹一声,“你是现任楚颜家主母,三房没有分家,后院女子之事,理当由你做主。”
他从屋里拿了伞,一面撑开,一面淡然提议道:“今日雨大,风摇起来,伞不顶用。这样,我们移步正堂,我差人唤她和夫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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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正堂,却见颜三叔的正妻谢夫人已然稳坐其内,等着他们了。
颜三叔看见她,眼前一亮,可还来得及未凑上前讨好,便被柳楼曦打断。
她昨儿回铁画铺打制书箱的时候,趁着时候早,加工出几个叶片状的铁画书签,再搭配两对玄簪阁的金钗,一道送给了谢夫人,表示对她的感谢。
谢夫人也没多客套,落落大方收了礼,同她聊起楚颜中馈之事,全然漠视了正端茶倒水,一脸殷切的颜三叔。
她们聊得欢,颜三叔不好打扰,只得眼巴巴望着谢夫人,偶尔扭头和颜雨筠聊上两句,让自己不那么尴尬。
至于迟夫人,他遣了三次人去请,她才勉勉强强动身过来。待她扭着腰姗姗来迟的时候,柳楼曦他们已经等了将近半个时辰。
“哟,今儿怎的怎么多人?”迟夫人进来便环视了一圈,可也没个问候,瞧见空椅子,径直走了过去,悠然自得地坐下。
“迟三夫人,你随意责打我院中的人,寓意何为?”柳楼曦一拍桌子厉声问道。
迟夫人懒懒一掀眼皮,扫了一眼木清,不懈道:“火急火燎寻我来,就为了这事?木清是我买回来的人,不过一个婢女,打就打了。”
“你怎么敢的?依照家法……”柳楼曦蓦然卡住,装楚颜家家法的书箱,至今还在她屋内角落里,从未打开过,于是她求助地望向颜雨筠。
没等颜雨筠开口,谢夫人出声,俨然道:“休妻或者和离。”
迟夫人跳脚怒道:“谢兰,你个不着家的破烂……”
谢夫人顿了顿,冷笑着打断她:“以前的事,暂且不提。今年清明,你给主母选了一条粉色的裙子,此为其一:不敬先祖;挑唆婢女勾引家主,此为其二:风气败坏;随意打骂婢女,威胁木清为你偷取家里账目,此为其三:狼子野心。以上三件,可冤枉了你?”
“休,我现在立刻就写休书!”颜三叔附和道。
一听颜三叔都这么说了,柳楼曦便直接合掌宣布道:“就这样处理,我明日把迟夫人名字从族谱上划去。”
然后她转头望向谢夫人,莞尔笑言:“之后楚颜家的中馈,便麻烦谢夫人教导三小姐上手打理了。”
谢夫人面不改色地摆摆手,让仆从把冲到自己面前发疯的迟夫人带下去,冲着柳楼曦,浅笑道:“多谢家主与主母,信得过婳儿,我会好好教导她的。”
柳楼曦又寒暄了两句,便同谢夫人别过,打道回府。
路上,她直乐得一蹦一跳,觉得这一趟真是不枉费自己冒着这么大雨出来,不仅处理了屡次为难她的迟夫人,还顺带解决了中馈的活,美得不得了。
被拉去狐假虎威的颜雨筠撑着伞,宠溺地笑了笑,一把揽住她的细腰,单手抱起:“我的楼曦,心疼心疼帮你洗衣裙的我吧,裙摆都湿透溅泥星子了。”
“我衣裙是你洗的?”柳楼曦不可置信瞪大眼睛。
颜雨筠:“成婚后,便是……”
没等他说完,便瞧见留在杉园的那名婢女冒着雨跑过来,气喘吁吁道:“主母!您母亲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