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上燕依照宣幼青所言,在约定的地方挂上了信物。
不是要账册么,给他便是。
哪片地界上都有作假为生的手艺人,银子花得够多,鱼目也能混珠。
他怀揣这那本以假乱真的做旧记册,在酒馆足足等了三日,才等到来人。
仍旧是在酒馆避人耳目的角落里,那人头戴斗笠,面上被破烂的布巾遮掩,只漏出一双不甚清澈但仍旧锐利的眼睛。
梁上燕只能看出他的年纪不轻,却半分不敢轻视。
他递上从账册上撕下的一页,是宣幼青特意交代了,留有“白蒲村”字迹的记录。
“若是没错,先带我见我妻儿,到了之后再将剩下的给你。”
梁上燕心怀忐忑地等着对面人的反应,直到过了良久,那人才将泛黄做旧的纸张对折揣进了怀里。
梁上燕暗暗送了一口气,瞥见他手背上,有大片粘连的褐色疤痕,瞧着像是烧伤的印记。
“走吧。”
梁上燕跟着他从后门离开,一路往江州城郊方向而去。
他悄悄在后门处,画上了一个印记。
片刻后,酒馆混杂的人群中,先后有几个身影,在印记处稍作停留,便朝着二人离开的方向而去。
梁上燕跟着那人,在低矮的街巷中穿行了足足半个时辰。
眼前人身姿虽说有些诡异的不协调,但是行进却丝毫不受影响。
早领略过他身手的梁上燕知晓,对于他这样一个身有不全的人来说,如此行云流水般的游走,全仰仗于他那深奥莫测的轻功底子。
二人出了城,极尽辗转,来到一处低矮的院落前。
那人回头看他一眼,鹰一般锐利的眼神扫视过周围,确认没有异样之后,才从怀中掏出钥匙开锁。
院中有一位老婆婆正坐在树下择菜,似乎并未察觉到二人的到来。
梁上燕路过她时挥了挥手,瞧见她眼中遍布的白翳。
原是个又瞎又聋的可怜人。
那人带他进到堂屋,映入眼帘的是向下的一方地锁。
梁上燕顿时泄气血上涌。
他成日在外头担惊受怕就罢了,妻儿竟还过着这般不见天日的日子!
鹰一样的眼神又扫过他,那人淡淡道:“每日吃喝不短,还有人照应,要是你早些日子拿了东西来,他们便少受一日苦。”
沉重的锁链被拉开,梁上燕迫不及待下到暗室中去。
还好还好,妻儿俱在。
梁上燕狠抹了一把眼睛:“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跟我出去。”
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扶着妻子,直到将人送到院中,被那人横刀拦住。
“东西。”
梁上燕伸手,慢慢从怀里掏出了记册,骤然发狠用力一扔,直直拍到了那人的面上!
宣幼青记忆有限,只够编凑出几页糊弄人的记录。若是当面交差,那人只需翻上两眼,便知晓其中不妙。
二人商量了以记册为号,随着梁上燕手上动作,他拼尽全力带着妻儿后撤,宣幼青和詹亮便会带着埋伏在四周的影卫一拥而上!
那人仰脸躲过反应极快,只消得一瞬横刀出鞘,就挑破了梁上燕的衣角。
詹亮当先锋,用的也是刀,两相兵器短接,詹亮手下动作忽的一顿,差点接不住他当胸捅来的一招!
宣幼青厉声喝了一句:“当心!”
詹亮艰难抽身,数名影卫呈合围之势向那人靠近,逼得他节节后退。
宣幼青趁机逼问道:“你到底是谁?!”
浑浊的眼睛抬眼看她,当中夹杂着她看不明的复杂情绪。
影卫毕竟是难得一见的精锐,日复一日并肩作战带来的默契,他们是绝对的优势方。
宣幼青在外围观战,打小专攻轻功训练的人,对那一招撤步蓄力在熟悉不过。
“拦住他!他要跑!”
见影卫还陷于他虚晃的招数中缠斗,宣幼青一时心急,提气一跃便追了上去!
轻功这般的本事,只有真的实打实地追过一回,才晓得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宣幼青别的本事不敢妄言,但师父曾经说过,她在轻功造诣上,是难得一见的奇才。
可即便是单论这一项,那人的身手,也远远在她之上。
她一路全力追击,全身筋骨肌肉调用到极致,却也只能瞧见他一个后脑勺。
眼看人便要逃出视线,她也顾不上先前要留活口的嘱托了,抬手便从袖中射出一箭!
那人身形一顿,登时就从飞奔的矮墙上踩偏下去,宣幼青提着匕首一跃而下,便想当胸刺上他一刀!
那人一个鹞子翻身,手掌贴着她的腕侧一扭,强有力的寸劲一推,便将她匕首打落出去。
这掌法……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