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怕连累他,师父给他的第一封回信,是在桐泽县落脚之后才给他写的。
信中所言:“为师在西郡多年,幸得一忘年知己好友,一可心徒儿。一别多年,甚为牵挂,今岁中秋佳节,共盼团圆。”
可他那时早已换了住址,几经辗转再收到信匆匆赶到桐泽县,哪还有什么师父师妹的影子。只知道师父在信中提过小师妹有一手好厨艺,小小年纪在酒楼撑得起席面,便循着一路打听过去,却总是会迟一步。
宣幼青那时候正在船上飘着,他第一次见她,就是第二回被孟家人砸了场子,坐在岸边嚎啕大哭。
他硬着头皮去打听,问她是否见过一个摇着船卖菜肴的姑娘,宣幼青抽抽噎噎问他是谁。
“我是她师兄。”
“骗子,我没有师兄!”
詹亮恍然大悟,连忙掏出怀中已经被揣得皱皱巴巴的书信:“有的有的,你瞧瞧,这是师父的信。”
宣幼青认得师父的字,对着凭空出现的师兄,积攒了一肚子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哭出了山崩地裂的阵仗。
詹亮一个头两个大,只好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保证,下回若孟家还来人,定替她一个个打回去。
晁年揉了揉红红的眼眶:“没想到宣姐姐当年,竟吃了这样多的苦,那詹大哥你可有替她报仇么?”
詹亮笑笑,摇了摇头:“再下一回见到孟家人,就是孟二公子带着人上门来请罪了。”
孟二公子被人捉回家去,也不知是孟母歪打正着拿捏住了他的软肋,还是真的浪子回头换了心意,总之再见时,他已经妥协接下家族的生意。
他乘船前来,向宣幼青赔罪,满心满眼都是愧疚:“阿宣你放心,孟家的人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砸烂的船我赔给你。”
宣幼青平遭了两回无妄之灾,横眉冷对道:“可别,孟公子这称呼我可担待不起,别哪日您族中长辈听了觉得不合礼制,又管教不住自家小儿,反倒牵连我这个平头老板姓。”
孟浔安被他臊得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发誓道:“你信我,只要我在孟家一日,便会护着你一日!”
宣幼青站到詹亮身侧,道:“孟公子的保护我高攀不起,也不劳您费心,如今即便是再有人来挑事,尽管让他来便是。”
孟浔安满心满眼的愧疚无处安放,最后几经坚持,才留下了带有孟家刻印的那艘船。
詹亮颇为烦躁地叹了一口气:“早知当初就不该收这破船,省的那姓孟的贼心不死成日纠缠!”
孟家主母后来知道了,正是自己当初随手一出“棒打鸳鸯”,将她儿子打成了淮州城人尽皆知的剃头挑子。年少时叛逆,长辈越阻止越奋不顾身,如今她儿认定了,她又拉不下脸来给人家赔礼道歉,两头僵持着便成了如今这幅局面。
詹亮左思右想,不成,还是得早日回老板娘身边去。闫辰那小子,从小被孟浔安忽悠惯了,是个靠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