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好胆!”
伴随着一声怒喝,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被推出了大门之外。
那是村子里的议事堂。
几个严家的家丁手执棍棒走出,后面跟着一个年迈的老妇人。
那老妇人手里杵着拐杖,衣着颇为华贵,周围人在面对她的时候都不由地低下了头,彰显出对方极高的地位。
“我好胆?”她冷笑:“你在这个时候来到宁波,劝我们率领族兵及族内青壮支援南京,这是何居心?”
“谁不知道,燕王殿下已经打到了南京城下,此时说不定已经攻破城池,准备登基为帝了!我们这个时候去,岂不是以卵击石?”
“嫂子!昔日我兄长在时,严氏一脉以忠心而着称。如今朝廷有难,你们怎可袖手旁观?”严济怒喝,他脑袋上青筋暴起,显然没有想到竟然会遭遇这样的对待。
冯淑真眼中不屑之色更浓:“忠心也是要分时候的。这个时候去南京表现忠诚,倒不如说去寻死。”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严济气结,他觉得对方这是一家一姓的小市民思想。
在一个深夜,他回到了宁波府,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和任何人提支援南京的事情了。
六部官员,所有参与了当日拥立之事的,全数被逮捕入狱,六部尚书无一幸免全部被杀,其余或被贬,或下狱。
他快马赶至宫中,随后抱着朱允炆的尸体痛哭流涕:
“他们找我,那可是找错了人。”严铿饮下一杯酒:“该杀的人,燕王心中有了定议,除了道衍大师和世子,谁都改变不了;不该杀的人呢,殿下也不会乱杀。”
“我靠着父亲的余荫,而你,却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拼出了这偌大的事业。如今功成,爵位定是不少。”
与其受凌迟之类的酷刑,还不如自己先行自尽。
他最后赖以脱身的,竟然还是靖平王之弟的身份,让对方不敢下手。
而当密室中的严凌得到这个消息时,也只能叹息。
打出了“正帝位、清逆臣”旗号的朱棣,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自我了断的不仅是严济,还有许多京城的官员。
“瞧瞧吧,这就是伱们做的。你说你们犯下这般大罪,又怎么可能逃得了呢?”
建文诸臣被全面洗牌。
“哥,好久不见。”严铿率先笑着开口。
数日之后,方孝孺与被押运到南京的齐泰、黄子澄等人一同斩首示众,株连三族。吴伯宗没有明确的拥立迹象,然而身为内阁中人,也是难辞其咎,被贬回乡。
杯盏相碰,兄弟俩相视而笑。
面前一壶温酒,几个下酒的小菜。
“不,是我们的成功。”严铿同样举杯:“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我的根在哪里。我能走到今天,也少不了家族的支持。”
朱棣冷冷地看着他,将朱允炆的尸体托到了他的面前。
方孝孺避过了那双夺人的眼睛。就算他知道真相,此时也不敢说出,只能不断地叩首:
沉默了一阵。
他的口中,不断吐出“忠心”、“气节”等词语,但是周围的家丁们不为所动,冯淑真更是面不改色。
他募兵,但是农民们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终于明白了。
他的这个弟弟,却是读多了圣贤之书,将忠君的思想,放在了自己,乃至家族之上。
“押下去!好好招待。”
“燕王已经在筹备登基事宜了,对吧?”严涯貌似无意地问道。
没人愿意打仗,尤其是在这个天下局势已经明朗的时候,现在出兵南京,简直是找死。
他终于转身离开,那个身影显得是那么的落寞。
随即,他抬起通红的眼睛,下达了命令:
他终于绝望。
倒不是他们有多么忠心,而是当年的拥立,有他们的一份功劳。
令他失望的是,没有人答应,有人将他无情地驱逐,甚至有人还想把他抓起来。
朱棣,比朱允炆,更符合严家的利益,那里有靖平王的次子,而代表勋贵的越国公却被建文所打压。
严铿重重点了点头:
明亮的房间里,两个长相有七八分相似的人相对而坐。
“把害死我侄子的方孝孺、黄子澄……给我押上来!”
不过,他也为他感到欣慰。
有人告诉他,南京城已经被攻破了,建文帝自缢于宫中,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济往来府县之间,寻援京之兵,未果,有人以帝死相告,遂自缢于房中。太宗怒其不从,却又感其忠义,命不予追究,济子遂得免。”
朱棣嗤笑了一声,见他如此,却也没有了与他对话的兴致,回头吩咐道:
——《明史·严济传》
千古史书,当有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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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不,不,陛下饶命,臣此后愿鞍前马后,尽心辅佐陛下,请陛下恕臣之罪,此皆是黄子澄、齐泰等人所为,我只是一介书生而已,饶命,饶命!”
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利益,只会为最后的胜利者欢呼。
小主,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