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疏竹很早就注意到他了。
而此刻,这名男子,忽得动了。
他随手抽出一支箭,无比熟练地挽起、拉满、瞄准,冲着历拂衣的后背。
躲不开便是一箭穿心,毫无活路。
而被他瞄准的那人,半跪在地,浑身颤动。
“嗖——”
破空而来,划出尖锐的气音。
历拂衣没有转头,也没有动。多年的经验让他明白,被刺中是注定的结局,挣扎是徒劳无功。
耳后“叮”地一响,然后利刃是刺入血肉的声音,可是却并不疼痛。
他终于在此刻转头,一团蓝色在他的身前轰然倒地。
历拂衣说不清此刻的心情,似乎有一点点少到可怜的懊恼,似乎又夹杂了不明所以的震惊。
——“洛疏竹!”
*
洛疏竹浑浑噩噩。
她似乎在梦中上下漂浮,似乎又回到现实中,一会儿清醒,一会儿又睡着。
她并没想过那一箭会刺伤自己。
在那个瞬间,其实她抬剑挡了一下,分明挡住了那支箭。可是那箭的速度太快,那人的力量很强,她手里的铁剑竟然被生生击成了两截。
然后那支箭仅仅被撞偏了一点方向,瞬间没入她的腹部,前后贯穿。
天昏地暗,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到了夜晚。屋内燃着橘黄色的光,却不让人觉得温暖,反而将本就破旧的床幔打上一层诡异的颜色。
然后她视线往旁边移去,对上另一双眼睛。
他整个人隐藏在黑暗里,只有那双眼睛格外明显。历拂衣五官凌厉,气质又过分张扬,站在人群中的时候,仿佛是白纸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因此他没有表情的时候,便显得有些凶狠。
此情此景,更是有点吓人。
“我,咳……还以为你走了。”她张口,听见自己沙哑的嗓音。
历拂衣没说话,只慢慢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安静的屋子内,他的脚步格外明显。他一直走到床沿,仿佛是要确定什么似的,打量了她一番,才终于说话:“正要走。”
他说的是真的。
像是为了证明这一点一样,那话音落下,他没有半分停留,转身大步朝门口而去。
“砰——”
衣摆被什么重物坠住。
历拂衣被这一下拌住了脚步。
他顺着衣摆的方向看去,一直纤细的手扯住他的衣角,将那玄黑的布料死死攥在手心里,指尖泛着粉红,看起来用了很大力气。
洛疏竹连带着身上的被子,被他一起拖下了床,她肩膀砸在冰冷的地板,不由发出一声闷响。腹部的伤口在此刻无比明晰地刺痛起来,她把头抵在地上,紧紧地把自己蜷缩在一起。
只是那只手,还没有松开。
她的脸很白,毫无血色。
娇小这个词从来不适合洛疏竹,可是此刻她带着被子在地面卷成一团,历拂衣却头一次觉得,她很……单薄。
走么?
历拂衣思索片刻,认命地叹一口气,不管是走是留,看在那支箭的面子上,总不能让她躺在地面。
他弯下身子,一根根掰开他衣摆上的手指,然后连人带被抱在怀里,微微用力,将她重新放回到床榻。
比他想象的要轻一些,暖暖的,但带着股血腥气。
他没忍住掀起被子,垂眸看去,果不其然,那伤口处又渗出血来了。她只穿了件里衣,血红色从纱布下方渗出来,好似红梅点点。
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力气不大,微微挣扎便能挣脱,她甚至不能完全环握他的手腕。
他忽得笑了。
“洛姑娘,”历拂衣忽然凑近,反手握紧她的手腕,把人环在墙壁和他中间,自上而下,以一种压倒性的姿态开口:“我若是想走,你这样,可拦不住。”
洛疏竹讨厌被压制的感觉,但她此时没力气反抗。
历拂衣离她很近,她眸子里倒影着他的样子。洛疏竹咬咬牙,开口问:“你是因为担心……我哥哥醒来以后,再反过来污蔑你么?”
他唇角勾出一抹笑,“那你是不是想说,洛留影不会?”
洛疏竹确实是这样想的,所以她没有回答。
“呵。”历拂衣敛起笑容,无比正色,“可是你做不了洛留影的主。没有人,能决定另一个人的行为。”
然后他骤然收力,直起身子,掸掸身上的衣服,在暖光开口:“后会有期,洛姑娘。”
“可是我做得了自己的主。”
那只手又拽住了他的衣角。历拂衣起身的动作一顿,他回过头,问道:“什么?”
“我说,如果你真的没有害过他,那么,我证明你的清白。他若反身害你,我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