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梦(1 / 3)

又一个冬至日,人间雪重。

朔风极寒,混着鹅毛雪拂落下来,覆了她满身,远远看去,倒是个活生生的雪人。

她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可是眼前的宫门没有丝毫要打开的迹象。

刺骨的冷寒穿透她单薄的身躯,毫不吝惜,许久身躯僵冷麻木,耳边呼啸的风声凌厉而不绝。即便如此,那一双清冷的眸却倔强坚韧,死死盯着那道宫门,不曾移开视线半分。

她的嗓子哑了,只听着自己不甚清晰的声线:“求……求公主放过……放过衍哥哥……”

不多时,喉头血腥气翻涌,她勉力尽数咽下,只觉喉咙有万千钢针扎过,刺痛难当。

她明明知道,这样的法子根本没有一点用处,可是她还是抱着那么一丝侥幸,恳求里面的人软下心肠。

漫长的等待,冬雪的凛冽,一寸寸剥碎着她的希翼,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雪光,像蒙了一团看不清的光影。

她发狠捏着自己的手心,迫使自己再度清醒些,却发现毫无一丝痛意。破损的掌心一片鲜红凝固干涸,已然全无知觉。

盯着紧闭的宫门,胸臆中一片激荡,化成难言的悔恨梗在喉头。

错了,是她错了……

她不该不听长公主的话,违抗她的命令,她明明知道长公主的规矩,而哥哥是她唯一的软肋。她情愿长公主怎么罚她,只要她不为难哥哥。

“殿下,殿下,是我的错……”

她没有办法,只能一下下重重磕头,她只能这样去求,用着最蠢笨的方式。

不知何时,“吱呀”一声,厚重的朱漆宫门从内向外终于打开了。

她急切望去,只有一个宫女出来传话:“长公主说了,今日只是小惩大诫,你若再敢违抗,绝不宽宥。”

她只觉耳边嗡嗡作响,听得不大真切,却问了一句:“我哥哥呢?”

对方紧了紧身上的棉袄,搓了搓冰凉的手,不耐烦地往里招手。不多时,两个太监拖着一个浑身是伤的人出来了。

看见那身斑驳的血衣,她整个人身子一震想要站起来,可腿脚僵软,一下子扑在地上。

“衍哥哥……”

从冰冷的地上爬起来,她摇摇晃晃地才站好。可那两个太监却不耐烦,只将人抛了出去,便随宫女进去,厚重的宫门再度合上。

宫门前有一处台阶,她来不及接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哥哥带血的身躯滚下石阶,倒在雪地上,毫无生气。

“衍哥哥……”她疯了一般朝前扑去,却栽倒在雪地里,膝盖重重磕上石台,一股钻心的疼痛使她滚下一串热泪来。

她忍着疼,将哥哥的身子扶起来,她吃力地背着他,由于他身量欣长,她弓着背,身后人的双腿无力地垂在地上,拖出长长的一条痕迹来。

“衍哥哥……”她喊了一声,可是并没有回应。

哥哥的头垂在她颈侧,愈来愈沉,便连气息都不曾有,只有无尽冰冷。

她骤然止步,似意识到了什么,眼泪控制不住地滴落,睫毛上凝了一层冰霜。她弓着脊背往前走,漫天的冰雪席卷,无情地告知她结局。

哥哥,我带你回家。

……

“喵……”

伴随着几声猫叫,瓷器的脆裂声落了一地。

“衍哥哥!”

苏娮从梦中惊醒,触手只觉枕下一片湿凉。泪痕斑驳了面孔,今夜,她又梦见了哥哥。

她抬手拭去泪痕,掀开床帐下了榻,也未披衣,站在窗前推开了纱窗。

腊月的冬风凛冽,无数晶莹的雪珠子敲击着窗棂,簌簌落下。

风雪袭了她满身,黑缎长发如瀑飞舞,衣裳衬得人儿单薄瘦弱,立在风中,背影虽伶仃却坚韧若竹。

身世如柳絮浮萍,半点不由人,她的刀剑向着别人,也护卫着自己。

长夜漫漫,压在肩膀上沉沉的,窗棂上折射的雪光成为这寂寂长夜里唯一一抹亮色。她抬眼向外看去,今夜星子寥落,便连孤月都隐去不见,临天国离着大燕国那样遥远,也不知哥哥是否安好?

无尽的思念深长悠远,记忆中哥哥的面容渐渐浮现眼前,可是,有一点模糊。

心不安地跳动起来,胸膛剧烈起伏着,遗忘是她最恐惧的事。

太多事被她遗忘了,她只记得自己是燕国长公主培养的细作——离,以及她有一个哥哥。可如今,她竟然连哥哥的面容都模糊记不清了。

现在,她只剩下哥哥了。

遗忘使他惶恐,她不知想起来什么,疾步走至梳妆台,抽开一个暗格,里面是一副卷轴。燃起灯烛,将卷轴展开,上面是一个青衣男子,眉目温润如徐徐清风,唇边笑意清浅,手中执着一枚画笔,似是要为谁作画。

她颤着手拿着画,将画凑近了些,想将哥哥看得清楚,记在心里。这画是她离别那日背着哥哥偷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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