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书死死地望着在花盆边站着的两人,堵在胸口的情绪宛如密布阴云,马上就要忍不住倾滚爆发。
何母摆弄剪下来的花枝,这花期待它长出来时满心欢喜,如今嫌它多余便弃如敝履,她漫不经心道:
“想学就去学,你是我儿子,以后不必再说这种自我轻视的话。”
那一瞬,十七岁的何书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冲上去质问,那我呢?我难道不是你儿子吗?
很快他意识到个可笑的问题,他不是,何鱼才是被错换人生的那个,他跟何家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何家能把他继续留在家里就已经很不错了,他哪来立场去问?
那晚他彻夜难眠,在房间里枯坐一宿。
一个星期后,从小把何书教到大的严老师把他叫过去,欲言又止许久,眼神里满是无奈。
严老如今年纪大,兼任艺术中心的会长,实在没精力多带一个人,多番协商未果,两家的交情摆在那儿,最终何鱼代替何书继续学画画。
那天的何书,更像是翱翔天际的鹰被折断翅膀,身上多了两道血淋淋伤口。
所有人都知道他未来想当画家,在何鱼来到这个家第二十二天,他追逐的梦想,被人强行叫停。
何书觉得那是人生至暗时刻,他跌入地狱,后来他才知道,那天他看见的不过是地狱大门。 真正的地狱,才刚刚开始。
何家的每个人,都是侩子手。
何盛远的声音将沈星澜拉回现实:“小书?”
阳光穿透枝桠洒落一地,不远处操场传来三三两两的说话声,何盛远站在离沈星澜不远不近的地方,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沈星澜眉眼低垂,淡金色的光在他眉睫跳跃,显得静谧安详:“既然是小钱,那不如大哥替他还了吧?”
何盛远愣了愣,两个人都是他弟弟,手心手背都是肉,如果他出钱能摆平,那自然是好的。
他没有犹豫:“好。”
/> 沈星澜抬头看了他两秒,轻柔一笑:“我开玩笑的,弟弟们的小打小闹罢了,怎么能让大哥买单。”
是不是小打小闹,没人比沈星澜更清楚。
在原来的世界线里,表是何父留给何书唯一的遗物,也是支撑何书坚持艺术梦的信念。
何鱼弄坏了他的表,何书当即便炸了,态度强硬地要何鱼赔偿并且道歉。
一个从穷乡僻壤来的半大少年,哪见过这种咄咄逼人的阵仗?当即吓得惊慌失措,不小心摔下楼梯,连夜发烧。
所有人都觉得他在给何鱼下马威,一直宠着他宽容他的何盛远都看不下去,对何书说你太让我失望了。
最终在何母软硬兼施下,何书被迫来到何鱼床头跟他和好,表示既往不咎。
说这话时,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在病床上柔弱纤细的少年身上,没人注意何书眼底泪光一闪而过。
明明受伤害的人是他,始作俑者躺在床上轻而易举获得何家人的关怀,而他反倒成了不懂事的,被强行摁头认错。
真真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听见何书这么说,何盛远心情总算放松了些,他也不想让何书受委屈,但做大哥的,得一碗水端平才是。
何鱼还小,又不是故意的,不过是件小事而已。
何盛远耐着性子道:“我给你买块一样的表,这件事就算了,嗯?”
他也知道那块表对于何书很重要,一直贴身携带,但目前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沈星澜笑容澄澈乖巧:“既然大哥都这么说了,我也不想你为难,就当是提前给弟弟准备见面礼了,大家都是兄弟,我跟鱼鱼计较什么。”
何盛远略感意外地挑了下眉,事情比他想象中好处理多了,他原本设想的最糟情况就是何书大吵大闹,但没有。
何书如此善解人意,何盛远反倒心里隐隐有种愧疚感,他于是又问了一遍:“真不用?”
沈星澜微笑摇头。
见他态度坚定,何盛远于是不再劝说,他上前一步,抬起手指。
何盛远身量比何书略高小半个头,指尖触到少年柔软发丝,从他这个视角望过去,何书淡红色唇角抿成一线,模样乖顺,灵动眼神让人想到林间小鹿。
“小书长大了。”何盛远感慨。
何鱼才回新家不久,很多事情都在逐渐适应中,两人身份尴尬,难免会有摩擦碰撞,何书如此大方不计较,可以想见,日后两人也会相处融洽。
如此甚好。
沈星澜唇角微挑:“哥哥对我这么好,我当然也要快点成长起来呀。”
这话听得何盛远身心舒畅,临走前只觉自己干了番了不起的伟业,为家庭和平又做出了贡献。
殊不知在他走后,沈星澜闭上眼睛,脑海里自发浮现系统任务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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