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娘子道：“此物寒凉，大人素来体弱惧冷的，若非要紧时候，能不用还是不用罢。”
林黛玉道：“既如此便给了湛姨，或许有用处也未可知。”
湛娘子笑道：“此物炮制不易，很是难得。偶尔用上一次也是无妨的。只用了之后和小厨房说一句，做点暖食吃了也就罢了。况且这瓶子又好，半分也不会泄露的。放着倒也无妨。”
林黛玉笑道：“那便放着罢。雪雁，仍旧放妆奁上。”
雪雁这才将这玫瑰露放去梳妆台上。
这玫瑰露是贵妃从宫里送出来的，却不知贵妃从何处得来。是哪位宫妃赠送，又或是皇后、圣上御赐的？
林黛玉心中有事，面上就不太藏得住。
待太傅离开后，公主便拉着林黛玉到内间说悄悄话儿。
公主吩咐泡一杯安神茶来，亲自端给了林黛玉，才问：“林姐姐今日怎得神不守舍的？”
林黛玉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有吗？”
公主嗯嗯两声，点了点头：“有。眉间郁郁。可是有甚么难解之事？是宗大人欺负林姐姐了？”
林黛玉微微摇头：“并非。”
林黛玉有些犹豫。
她不能确定那玫瑰露是贵妃娘娘自己寻来的，还是皇家赐予的。若是自己寻来的也就罢了，若是皇家赐予的，贵妃娘娘转手又赐给了荣府，岂非又是大不敬？
不过转念一想，贵妃的封号原本就是不妥，且宫里的东西哪里有甚么能瞒得过圣上公主的。
于是林黛玉斟酌了一下，犹豫着开口：“殿下可知玫瑰露？”
公主偏着头想了一会，才道：“可是白透琉璃瓶，鲜红的玫瑰露？没有味儿的那个？”
林黛玉点头：“正是。”
公主道：“我只在太后宫里见过。用了小半瓶子。那东西不妥？”
林黛玉道：“有冰片麝香，且玫瑰本就性寒，长期使用，于子嗣有碍。”
公主道：“那东西就只太后宫里才有。我见那瓶子可爱，问了皇祖母从哪里得来，皇祖母却没有应我。只林姐姐怎会知道那个？莫非见过？”
林黛玉道：“今日贾同知之妻遣人送了一瓶子与臣。说是贵妃娘娘赏的。”
公主想了一会才明白这个贾同知是指的贾琏，因笑道：“林姐姐只说你的琏二嫂子送的就罢了。怎得客客气气地称人贾同知之妻了。”
林黛玉抿了抿嘴。
公主道：“倒也无甚关系，能用就用，不能用扔了便是。有甚么要紧的，值得林姐姐一直挂在心上？”
林黛玉道：“只琏二嫂子近日落了胎，有些担心罢了。”
公主道：“这可巧了。那日我在父皇那里，听宫人禀告说，贵妃娘娘也落了胎。既然荣府的玫瑰露是贾贵妃送的，那么贾贵妃定然也是用着的。果然这个甚么玫瑰露，还是不能用的。”
林黛玉皱眉道：“贵妃娘娘……也落了胎？”
公主道：“是啊。如今正安养着呢。前日林姐姐你二舅舅和其他两位大人上本，奏请回家省亲。原本皆定的今秋中秋过后便回家。只因贵妃娘娘小产身体抱恙，需要安养，才定了明年元宵日。”
林黛玉沉默不语。
公主笑道：“林姐姐不会认为贵妃落胎是我母后、父皇做的手脚吧？”
林黛玉摇头：“没有。”
公主却道：“林姐姐就算这么想也是情理之中的。有这样想法的大臣多得很呢。”
林黛玉点头。
贵妃娘娘母家强大，这对于皇后母族、圣上来说并不是甚么好事。
林黛玉正想着，公主却又道：“其实……嗯……不瞒林姐姐说……”
林黛玉好奇心起，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公主。
公主微微蹙眉，过了一会才道：“便算贵妃不用这个甚么玫瑰露，她也是生不下孩子的。不管公主还是皇子，都不会让它们出生。”
林黛玉震惊地看着公主非常平静地说出这番话来。
公主勾了勾嘴角，只道：“林姐姐该知道，皇家无情。”
林黛玉抿着嘴点了点头。
公主又道：“林姐姐可知，贵妃娘娘之前是在哪里当值的？”
林黛玉沉吟着猜测道：“太后宫里？”
公主点了点头：“正是。贵妃原本是皇祖母宫里的女史官，虽被皇祖父临幸过，也未给予名分。为的就是等皇祖父百年之后，皇祖母好把她送给继任的皇帝。一则可以吹吹枕边风，二则也是皇祖母的耳报神。”
林黛玉默了默，问：“贵妃竟也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