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闾有一个未婚妻,名雪琼落。琼落,多么美的名字,主人如她的名字——琼花一般名冠昶阳。
兄长对她爱极,阎亦见过未来皇嫂真容。
雪琼落乃宰相独女,千恩万宠,有人称她为下凡的瑶池仙子,他跟在兄长身边,看见了她的真容。
比任何人都要美丽,像极了纯白无暇的琼花。兄长于后春成亲,幺妹用新学的法术送了他们一场花雨,兄甚喜。婚后,二人恩爱非凡,兄长留在宫廷的时间更长了。
他有时候看见兄长牵起嫂嫂的手,嫂嫂对他笑一笑,他便如怀春的青涩儿郎。天下夫妻,莫过于此。兄长成婚后的三年,阿母对他说:“母为阎儿也寻一个小娇娘可好?”在座贵妇皆言笑晏晏。
他有些羞赧,幺妹踏着新得来的法器来皇后宫中炫耀,众人的注意果不其然被转移。
彼时又是后春,他看着一屋子的人心里有些烦闷。
母后拉着幺妹调笑:“我把许家姐姐给你做二嫂嫂可好?”
“只要二哥哥喜欢,那就是我的二嫂嫂。”
母后笑得花枝乱颤,对他招手:“你听听,你妹妹可劲想着你了,什么时候给她一个二嫂嫂啊!”
众人哄笑一堂。
一年又一年,兄长越发稳重持节,内外无人不称好。而幺妹也变得端庄起来,大部分都和她的师兄们一起,甚少在后宫出没。
在他冠礼那年,父皇身体愈下,力不从心,不久,太子登基,他为瑞王。
兄长安抚好母后,带着他们跪在父皇灵前,幺妹哀恸难忍。兄长一直是最温厚可靠的那个,滴水不漏地处理好发丧事宜,雷厉风行地整顿朝廷内外。昶阳,迎来了它最辉煌的时代,四国来使,天下宾臣。
兄长唯一的缺点,便是没有继承人。皇嫂身体柔弱,几番流产,借由此事,有人开始对他质疑。
怀疑瑞王有不臣之心。一时间,谣言甚嚣尘上。兄长自是不信的,即便为皇,他对弟妹依旧不改旧时亲密。
他心里忽然冒出这样的想法:“只要兄长还是兄长,其他的也没那么重要了。”
一日,兄长当众昏厥,宫医不察缘由,国师来探。
国师的指尖触碰兄长额心,嘴里念念有词,兄长就奇迹地苏醒了。这就是仙人的力量吗?是可以扰乱世间秩序的力量吗?
后来他慰问兄长,却偶然窥见皇嫂诡秘。他心中怀疑,跟上去打探——皇后竟饲养妖邪之物。
阎撞破秘密,未能和兄长告知,他并不觉得皇嫂那样一个人会有邪恶的欲望。
国师携弟子云游诸国,而帝猝死。霎时,皇城动荡不安,兄长膝下无子,他在群臣百般斟酌之下,仓皇地登上国君之位。
登位之后,他心中空余茫然,观他前生,从未有人教他专注政事,兄长所创盛世,在他手上,究竟会落得如何下场。
他去太后宫中拜见皇嫂,宫女低头颤抖,进正殿看——她一袭繁复宫装,双手交叠胸前,了无生息地躺在床上。
他的长嫂,是个如琼花般皎洁无暇的玉人,需要世间最好的土壤呵护,兄长离世,她就无法独活于世。
多么脆弱,多么美丽,又多么遗憾。
他一时无言守在桐凰殿直到夜晚。
他陡然发现一股紫烟从床下钻出,丝丝缕缕,钻入嫂嫂身体。他心里惊恐,却一动不动目睹全城。一宫女入殿提醒国君回宫歇息,紫烟迅速覆盖宫女满身,几下挣扎,只余一滩脓水。
这是什么东西?
国师不在,他一时间无所适从。
他想到长嫂饲养的东西。
在他逃开桐凰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呆滞僵硬的嗓音:“求你,不要,埋葬她。”他没有停下。
当晚,他回到议事堂思考一整夜,第二天鬼使神差地藏下了故去先后的尸身,用无名女尸代替下葬。
他没有把棺材与兄长合葬。
此后,桐凰殿变成了人人去不得的禁地,只有他,在无人之时会偷偷过去。那东西说,祂是诡炁,琼是祂的恩人,所以祂要复生琼。
他听了心中惊涛连连,时间真有起死回生之术吗?如果是真的呢?
藏下先皇后尸身毕竟是件有悖人伦的事,流言在隐秘的角落暗生。
终于,他的枕边人,指着鼻子骂他:“禽兽何哉!弟肖兄妻,何其龌龊!”
她眼眶发红,头发凌乱,悲愤交织地怒视他:“我要告诉我父兄,是你对不起我,等国师回来……”她突然顿住,掩面痛哭。
“可你是我夫君,为何是我夫君……”
他居高临下地仔细打量他的妻子,她从前也是个浪漫美好的京华少女,在最美的年华嫁给他,他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争吵。他知她从娇羞女郎变为雅正贤妻,或许从中有许多未言的女儿心事,期望有一天他能发现。
他曾经的许家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