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己肆转身朝沈费说:“原来是沈世子,久仰。”
沈费忙推开椅子起身回礼:“不敢当,沈费在京听闻顾公子是齐王殿下至交好友,不仅精通琴棋书画,才情渊博,且貌若潘郎,智比孔明,助殿下收管悯都流民,从户籍到田税,治安到巡防做的井井有条,实在令沈费钦佩。”
说着,沈费将身子压得更低:“只是未曾听过顾公子有眼疾......”
“沈世子请坐,如此大礼顾某怎敢受,”顾己肆说:“传闻都太夸张了,悯都治理有方是齐王殿下彻夜辗转,苦心劳体所得,我不过是纳谏一二,该不该采用,又如何取舍全仗殿下才智与谋略。”
陆宴静静的拿起茶盏喝茶。
身旁的常季来这会儿更加确定,顾己肆多半就是太后要找的人了。
太后要找的人是什么身份,她老人家没有说,但常季来手段多,整个朝堂乃至朝外,都有他的人脉,要查什么,自然简单。
他有些线索,知道在皇帝登基前,太后曾有一女是前朝宠妃,宠妃怀胎十月难产而死,小皇子下落不明。
有说夭折了的,有说被送去寺院为僧的,还有说宠妃生的是个丑陋的怪物,于是宫中秘密作法,将那小怪物烧死了。
但常季来查了大半年,得到了最可靠的消息——前朝皇后当年收养了宠妃的儿子,并将他从小就扶上了太子之位。
五年前,陆氏谋反,弑杀赵氏皇帝,那时太子正在断月山参与伏击莫疆人,不料正中圈套,成为断月山千万亡魂中的一个。
他之所以亲自往落羊镇跑这一趟,就是为了确认齐王身边那位神秘的白衣公子是否是前朝太子。
“顾公子未免太谦虚,”常季来频频试探:“齐王殿下是出了名的爱才,您若是没有真才实学,齐王殿下怎如此偏爱,这一桌饭菜偏生为您温着,得等您来了才上呢呦。”
常季来看向花子酌,阴阳怪气道:“且不说这还没来的知州大人与早早入席等待的刘知府,就连咱刑部正三品的朝廷命官花大人,都没您这待遇呦。”
花子酌听了,觉得实在有趣,这席上就是缺不了这般会挑事的人,他挑眉看顾己肆如何应接。
就在这时,门外又来了客人,这位客人没经婢女通报,直接解着貂绒大氅,像进自家家门一般,大摇大摆走进来。
“这般听来,莫不是顾公子与齐王殿下有何非比寻常的关系?”
陆宴和花子酌一同抬头看向来人。
陆宴没见过这人,他没邀请过这般人物,正要问,那边坐的浑身不舒服的刘珏就喊出来,“朝廉,你怎么来了!你老爹呢!”
刘朝廉不看刘珏。
他先是看了一眼空着的位置,又顺着看了一眼体态富贵的常季来,随后一手拖开椅子,像个地痞流氓似的,架着腿翘着椅子。
“呦,就等我呢?”
他这话不知谁对谁说的,他只等着旁人来接,谁接,那便当做对谁说的。
接他话的,是花子酌。
花子酌打量了这位身上华贵无双,动作目中无人的刘朝廉,说:“看来这位,就是刘知州的儿子,落羊镇有名的刘氏公子中的一位,刘朝廉?”
刘今双手抱拳,嬉皮笑脸朝花子酌道:“好说好说,没猜错的话,你是花冕?”
这刘今看着与花子酌差不多年纪,但无论按爵位还是官职,他都该恭恭敬敬起身,低着头称一声“花大人”,他明知对方身份,却直唤对方表字,凭这一点花子酌就能给他戴个不敬之罪的帽子,子不教父之过,顺理成章办了他父亲刘守元。
但花子酌知道,陆宴要用刘守元。
“刘氏公子果然都聪明,”花子酌拿起筷子悠悠夹着花生米,“花冕名讳不值一提,认不认得无关紧要,但既能认得出花冕,想必刘公子也认出了我身边这位。”
花子酌筷间的花生米骨碌碌滚到地上,他放下筷子,直直盯着刘今。
刘今听着花生米被踩碎的脆响,见花子酌笑的不阴不阳,他才把腿放下,收起了嬉笑的脸,他喝了一口桌上的凉茶,才说:“当然,齐王殿下嘛,”刘今伸手指着陆宴说:“从肩上那只金线勾的小雀就能看出来了。”
陆宴一掌拍在桌上。
这一掌吓翻了刘珏的茶盏,茶水淌了一裤腿,他慌忙扶正杯子,起身朝陆宴说:“齐,齐王殿下息怒啊!这小子是他爹宠惯了,在此处是出了名的没教养,他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并不是针对齐王殿下您,还请你看他年幼无知,莫与他计较。”
陆宴面色全无,那张棺材脸涨红了几分。
他等着刘今道歉赔罪,谁知刘今不仅一句话不说,还拿起筷子夹着顾己肆面前的肘子,那是之前陆宴特意吩咐过,就放在顾己肆面前的,谁知顾己肆一筷没动,这刘今倒是夹的欢。
陆宴将拍在桌上的掌捏成拳,又一次重重敲在桌沿。
“放肆!”陆宴忍不住了,“你对本王不敬也就算了,那桌上......”
陆宴见刘今将最好的肘子喂进嘴了,嚼吧嚼吧,颇为奇怪地看过来,“桌上?”
“那肘子可不是给你留的。”花子酌补充着。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