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宴宴请宾客是有目的的。
小酒楼今日挂着红灯,屋檐下摆出了秋海棠,不知是谁的主意,花子酌是不爱花的。
“花大人这酒楼位置好啊。”常季来闻着满桌佳肴,肚子咕咕叫,但陆宴没发话,就算是常季来也不敢动第一筷,常季来移开眼,瞧着远处画舫连连的落羊川。
花子酌紧挨着陆宴坐,他背靠座椅,一只手把玩着木雕,正经开着玩笑:“常公公要是喜欢,花冕就将这酒楼送给您。”
“哎呦,”常季来是心动的,他在落羊镇没有落脚的地方,来了还得让刘珏让出宅子来,若是花子酌能抬爱,自然大好。
陆宴在两人目光交叠间落了茶盏,那杯底磕在桌面发出砰一声,两人视线都随杯子落下。
“诶呦......咱家哪能要啊。”常季来要捧着陆宴,生怕得罪了他,他给搞到太后那,“要给也该是齐王殿下收啊。”
花子酌微抬头,移眸看陆宴,笑说:“殿下怎会瞧得上落羊镇的小酒楼呢,悯都的酒楼可比这里的好。”
陆宴板着脸,没搭话,他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空着的几个座位,对守在一旁的婢女说,“菜都凉了,拿回去温着吧,等客人都来了再摆。”
常季来看着菜被撤下去,胃中绞痛。
刘珏正坐在花子酌另一侧,看着众人沉默,他没什么眼力见的想表演一出。
“殿下,下官近日得到个宝贝,听说与齐王殿下手中那个灵猫神像,是一对呢。”
陆宴听到“灵猫”两字时,就遽然抬眸,盯着刘珏,那眼神中的威慑太过露骨,吓得刘珏最后四字说的发抖。
“哦?”花子酌问说:“是如何个宝贝,一对?难不成是狗神?”
刘珏笑起来,“哪敢啊,那狗可是猫的天敌,灵猫神像在殿下手中,这世上断不可能再出现狗神了。”
常季来听着,斜眼撇了撇嘴,这刘珏是真的不会说话,还自以为捧了陆宴的屁股,若不是因为刘珏与太后沾点亲,此刻他哪还能安坐在对面。
刘珏招了招手,叫人把东西抬上来,陆宴紧捏茶盏,盯着那盖红布的小玩意儿。
这东西看着就巴掌大,但从外形瞧不出是什么,正要掀那红布,婢女来报,有客人来了。
花子酌和常季来一同抬了头,陆宴也望过去,跟着婢女进来的,不是顾己肆。
见了来人,花子酌挑眉,他没料到此人会来。
进来的是个青衫宽袖的小公子,这小公子身长玉立,目光温润,一手攥着青玉笛,另一手负于身后,只往那一站,仿若空山新雨,松间明月,让人见之忘俗。
他与落羊镇的“刘氏公子”们不同。
“刘氏公子”大多脑子里没真东西,只用华贵衣着,稀罕扇剑,将自己装裹,然后与京城世家的儿郎放在一个圈里,而这位小公子衣着俭朴,半点不带金奢,满身山露气,却也掩盖不了动作间氤氲周身的儒雅贵气,那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沈小公子来了,想必那沈姑娘也来了吧?”花子酌明知故问。
沈费先回答了花子酌:“回花大人的话,家姐昨日先行回京了,今日来的只有我。”说罢,他朝陆宴,常季来,刘珏依次行礼。
“沈公子不必拘礼,坐吧。”陆宴说。
沈费点头,坐了靠门的位置,他左右各空一个坐,还未到的两位,一个得挨着刘珏,另一个得挨着常季来。
刘珏在一旁端着“宝贝”,见陆宴招呼完沈费,就转过来瞧着自己的手,他才赶紧掀开布。
那红布一掀,放在木盘里的竟是一块比他刘珏本人还要普通的鹅卵石。
陆宴觉着被耍了。
他垂眸不语,晃了晃半盏热茶,却也稍微安下心来。
“这是......”花子酌知道刘珏这个人不靠谱,一开始就没对他抱希望,只要他不惹怒陆宴,陆宴也不会计较这些小把戏。
“这是落山灵石,是从山上的土匪寨子里得来的。”
此话一出,在座所有人都一齐抬了头,四张脸上,神色各异。
花子酌看的是刘珏。刘珏算是他的下属,刘珏何时与落山土匪有了关联,他丝毫不知情,其中分寸他得掂量。
常季来看的是石头。刘珏与他无甚关系,但落山山寨里那讲不清的石头,若真是开天辟地沾了灵气,那他管不着,但若是匪中有人要凭一块石头整什么幺蛾子,他可得防着。
才来的沈费抬头望的是陆宴。
沈费是皇后沈氏的侄子,说来也是陆宴的堂弟,这刘珏居然把从土匪窝里得来的东西献给陆宴,他觉得有趣,想看看作为未来皇位继承人的堂哥会如何处理。
“你说,从哪?”陆宴声音冷厉。
这落山土匪一直是落羊镇的大患,只要是匪就是朝廷的内忧,尤其这次新匪不比旧匪。
“回殿下,从落山土匪寨子里得来的。”刘珏骄傲着重复了一遍,然后朝没见识的人炫技般口若悬河道:“这石子与那灵猫神像有些渊源,都出自悯都,它们本是同一块石头,三百年前,被贬谪下凡的老神仙游山时拾到,没想到那石头竟开口说了话。”
刘珏越说越离谱,花子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