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月村那夜月黑风高,陆宴远远瞧见了江祁,却没看清正脸,这会儿见着了,才发现——
这人来头不小。
锦盒要打开了。
顾己肆等到了陆宴开口,他也就顺理成章接了话,“我有一事,正想拜托殿下。”
陆宴一脸惯常的严肃,“洗耳恭听。”
顾己肆没有转过身,只说道:“江祁,过来吧。”
听见这个名字,陆宴和花子酌的反应一样,都吃了一惊,齐齐望向江祁。稍有不同的是,陆宴顶着个棺材脸,冷意渐浓,漠然更深,而花子酌却垂眸笑起来,就像发现了幼兽的猎犬,那种捕食的欲望全写在眼中。
江祁依言走过来,他并不知道顾己肆对他还有安排,但根据他对他二哥的了解,此刻唤他,准没好事。
“江祁?”陆宴问说:“他为何在这?”
顾己肆装着样子,略惊讶问:“殿下认识江祁?”
陆宴眼神锋利。
雷雨噼啪撞在窗沿上,厉风剥骨般刮着可怜的薄窗。
“顾二未免太看不起本王,”陆宴站起身,绕过花子酌,立在江祁身边,他低垂着眼紧紧盯着江祁紧皱的眉,说话间,字句都咬的重:“当年名震天下的凌城四子——踏月追风花子酌,芙蓉玉面陆清野,舌战金戈江知晚,万骨填疆赵归弈。又有谁不知?据说几年前江知晚死在了断月山,看来......是讹传了。”
穆幼青听着这四个名号,抬头看了一眼花子酌。
不知“踏月追风”是何意,听上去倒是带点仙气,听着也潇洒,只是眼前这位,连抬杯子喝茶的气质,都觉得像只野狐狸,特别是那双上挑的吊眼,眼尾处勾出了锋利弧度,细看还有一颗小黑痣,若是形容......他周身所带更像是魅气、妖气!和“仙”沾不了一点。
倒是顾己肆,的确像个下凡历练的仙人。
不仅是他一身白衣,仿若天人,更是......穆幼青脑中忽地又想起浴池中的那一幕,那个楚楚可怜,撩人心魄的眼神,哪里是现在身边这位——与两位大人物久久周旋也毫不畏惧的顾己肆该有的。
分明是两个人吧?
穆幼青看着顾己肆的脸,看着那双隐藏在白纱后面的眼,又看向弧度柔和的鼻子,这么仔细看才发现,顾己肆的鼻子并不算高挺,就如他的眼睛一样柔和,在看到那张毫无血色的嘴唇,穆幼青皱起眉。
顾己肆到底得了什么病?
为什么不见他喝药,却一直满身药味,他看着羸弱,可分明身上却又结实的很,难道是得了什么绝症?
穆幼青在心中猜想,就见顾己肆嘴唇翕张,“江祁的确在断月山经历九死一生,不过终究是活下来了,我见他年岁还小,在这世间孤身一人心有不忍,就带在了身边,只是我这样子本就是个累赘,一直带着他也不方便——”
江祁这会儿明白了他二哥的意思,他倏地望向他二哥,想反驳的话已经到舌尖,还是忍住了。
他不能毁了他二哥的棋路,任性的代价他五年前就尝过了,不,他从小就尝惯了......
江祁双手捏拳,忍受着陆宴扫视自己的目光,他侧头看到穆幼青正望着他,那个眼神竟然让他慢慢安定下来。
这盘棋里有太多棋子了,他是一颗,穆幼青是一颗,云可珠是一颗,还有更多他不知道的棋子存在。
棋子虽然决定输赢,但能观得了整个棋局的,只有下棋人。
江祁松开拳头,转过头面对着陆宴,他极力扯出一个笑,“江祁早听齐王贤命,此刻挨着您,果然觉得入坠璀璨,熠熠生辉,一直听民间流传,齐王殿下不仅是楚凉的神,更是贺国百姓的救、救世主。”
江祁停顿了一下,说的心有不甘,特别是当着他二哥的面,夸赞灭了他贺国的楚凉皇子,他差点说的咬牙切齿。
他也怕他二哥听着不痛快,但话已经到嘴边,不好收回。
顾己肆却是心里一喜,江祁果然是个嘴上厉害的,抓得住人的弱点。
如顾己肆所想,陆宴听了这话,转了话峰,“哦?贺国百姓也这样说我?”
“是的。”江祁笑的稚气,“虽然贺国百姓仍处于水生火热之中,但大家都知,这律法毕竟不是齐王殿下您定的,您为他们也争取了不少利,能有头顶一瓦,他们心中已是感激。而且贺国人明理,若是当权者莽而无为,或是背后有其他更高的权利在操控,这样的政权如何长久。”
江祁大胆说出了实情,并不是赌,而是引导。
“您放弃了太子之位的那日,贺国人就知道,您才是真正的天下之主,况且论才学,论武艺,众皇子无一能与您匹敌的。殿下,贺国人只不过是求个安稳,仅此而已,是贺国人掌权还是楚凉皇室掌权,对百姓来说,无关紧要,眼下谁能保护得了他们,他们就跟定了谁,那个人自然就是您。”
陆宴一直只有一个愿望,就是为天下苍生谋太平。
江祁正正抓住了陆宴最柔软的愿景。
陆宴眼眶红了。
江祁的一番话,正是他多年来期望了太久的东西,他要的从来不是权利和荣华,他要的是天下百姓的认可,
他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