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林上熹微,薄雾还未散去,齐王府的马车就停在了门口。
穆幼青是听见屋外的说话声,才醒了的,背上的伤口经过哑女的细心处理好了很多,她慢慢起身,不想惊醒睡在一旁的哑女。
刚开了门,顾己肆就站在门口,准备敲门的手悬在半空。
“醒了?”
穆幼青抬头,他整夜都在屋外吗?
“醒了,”她见那日被甩下马车的管事此时正好好的侯在顾己肆身后,看来是齐王府的来接人了,但哑女帮自己换了药,总不能白给,“那个......你身上有钱吗?”
“我身上不带钱。”顾己肆转身,就好像明知她要做什么,却存心不让她做似的。
“等等,那你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没有。”顾己肆在管事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穆幼青回头,那小女童正扒着门,一脸懵懂的望着她。她上前蹲在小女童身前,拉着她稚嫩的小手道:“姐姐要走了,等你的娘亲醒了以后,替姐姐说一声谢谢,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到沉水县的齐王府找我,我叫......”她怕小女童记不住名字,便说,“我叫小青姐姐。”
小女童不知所措的点点头。
穆幼青正准备上车,一只乌鸦怪异叫了几声,江祁就从屋顶上滚下来。
“哎呦......”江祁摸着后背,刚睡醒的他被摔得有些懵,面目狰狞地扭头望见小女童惊恐的看着他,他立马变脸,回之一笑,小女童着急地关了门。
江祁摸了摸后脑,听见马蹄,便起身朝马车跑去,“喂,等等等等,你别想扔下我!”
于是三人面对面挤在了马车里。
江祁看看玩手指的穆幼青,又看看不知是不是在睡觉的顾己肆,见俩人走了一路都不说话,他憋不住了,用膝盖碰了碰顾己肆,“喂,你不准备交代......介绍一下吗?”
穆幼青闻言,也朝顾己肆看去,“对啊,你不准备介绍一下吗?”
顾己肆靠着车壁上的软垫,一副“没看见我在睡觉吗”的不满,声音微哑道:“你们不是长嘴了吗?”
江祁摇摇头,心说估计他二哥这辈子是娶不到媳妇了。
他清了清嗓,介绍说:“我叫江祁,今年十五,在茶馆说书,我是他的——”他食指放在唇边,望着车顶想了一会儿,那样子就像绞尽脑汁也做不出压轴题的小学渣,最后终于摸出几个关键词:“是他聪明绝顶,风流潇洒,不可或缺的——弟弟。”
弟弟?
穆幼青实属没想到。
顾己肆没发话,看来是默认了,原以为二人是什么秘密组织的伙伴,看来误会了,她有些抱歉。不过再一看江祁的确生的灵动,又透着三分女孩子的娇气,看着像有钱人家的小孩,她也不生分,“弟弟好啊,我叫穆幼青,我是画画的,年纪嘛——和他一样大!”
穆幼青伸手指了指顾己肆。
江祁瞪大了眼,“我二哥比我年长五岁,可你看着,明明和我一般大。”
江祁没有恭维,说的是实话,穆幼青穿越后,占据的这个身体与她同名异姓,唤木幼青,原本是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被不成气候的老爹赌钱败光了家产,十六岁的她跟着成了乞丐,后来老爹被刘开富追债走投无路,不管娘俩,自己投了湖,母亲听了消息,当天病情加重,也跟着去了,也就是那天,穆幼青穿越了。
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穿越后长什么样,只是说话声的确是比自己原本的稚嫩些。
“我,我就是看着显小。”穆幼青心虚。
“不过,不管是大是小,‘嫂子’这称呼总是错不了的。嫂——”
江祁还未说完,另外两人异口同声:
“下车。”
“胡说!”
江祁眨眨眼,见顾己肆敲了敲车壁,马车就停了,管事在外问:“公子要方便?”
顾己肆一脚把江祁踹了出去。
穆幼青头一次见顾己肆使这么大力,自己赶紧乖巧坐好,生怕下一脚就朝自己身上来了,这位阴晴不定的哥,真的惹不起。
马车重新上路,江祁拨开呛人的灰,猛咳几声,他冲马车远去的背影挥了挥手,习惯性一笑,往一旁的林子里去了。
车上的穆幼青有些担心,她时不时掀开帘子,路的两边都是林子,密得很,树干横七竖八纵横交叉,欲倒不倒,看着危险,穆幼青忍不住问:“你真把他扔在那啊?你不怕他出什么事吗?万一跑出来一只老虎什么的——”
顾己肆鼻息有些重,像是睡着了。
穆幼青没在往下说,想着要不要叫管事驾车回去接一下,又觉得此事与自己无关,人家两兄弟的事,不好参和,也就作罢。只是想起哑女那段记忆里,那名唤陈追的少年,人美心善还处处为哑女着想,对比起眼前这座不近人情的“大冰山”,陈追简直是人间小蜜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