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桥上闹哄哄的,沈夫子抢过做法事的东西撕烂,还要赶僧人走,百姓拼命相护,推搡间,沈娘子被撞到地上,绝望哭嚎,求他们不要伤害她的女儿。
“你女儿就是恶鬼,她不死我们就会死,你这么想你女儿,你就跳啊,跳河里去找你女儿去!”
“不是,我女儿不是鬼!”
青年伙子腿脚快,很快重买来做法事的东西,冷笑道:“得得得,不是鬼,不是鬼做场法事怕什么,我看呐,你们就是故意让你女儿害我们,就因为下葬那天我们都没敢去,所以记恨上了。”
“我们沈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们,你们要这样污蔑!”
沈夫子冲过去要抢那些碍眼的东西,青年伙子拉着僧人往后躲,其他百姓挡住了他:“今天这法事不做也得做,要么你们下去告诉沈珍以后别害人,要么就让她魂飞魄散。”
身后,僧人道了声阿弥陀佛,摆好符纸香烛等物,沈夫子势单力薄,根本冲不破强固的藩篱,转头朝差役求助,差役也为难,这事按理不犯法啊。
“你们非要这么逼我是吗?”他双目赤红:“好,我跳,我这就跳下去!”
差役这才吓坏了,死死把他拉住。
“让我去,我绝不能让珍儿含冤!”
沈夫子平日力气不大,今日却把两个人撂倒在地,杜檀昔赶来时,就见一道身影从梁子桥跳了下去。
“快救人!”
“老沈怎么了?”
听到喊声,沈娘子茫然四处张望,只见了一张张模糊的脸,杜檀昔握住她的手扶起:“跳河了,我们正在搜救。”
“什么?”沈娘子如遭雷劈,眼睛瞪成铜铃两般大,喉咙里发出嗬地一声往后倒。
“夫人!”丫鬟上前接住。
那些百姓知道惹祸了,声音小了下来,有想跑的,在杜檀昔的眼神下,被侍卫堵了回去。
官差托着沈夫子往河边游,她带人到岸边搭把手。
“咳咳咳……”
沈夫子呛出几口水,又要往河里跳,被紧紧拉住:“让我死,让我死,只要能保住珍儿清白……”
杜檀昔苦口婆心劝道:“您死了,有没有考虑过沈娘子,她眼睛不好,今后要如何生活?”
他听了,内心徒然升起一股悲怆,抬起袖子掩面痛哭,一边是结发妻子,一边是女儿,要他如何选。
杜檀昔道:“您放心,我既然接了案子,肯定会还您女儿清白,今日之事,说到底是百姓对死亡的恐惧,也不是真的针对沈家,我会对进行他们劝导的。”
他望着她,神□□言又止,终是仰天长叹:“查,查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百姓们见杜檀昔来了,唯唯诺诺,都心虚不敢抬眼。
她站在对面,语气缓慢沉重:“因为虚妄的鬼神之说就逼得一家人去死,要是世界上真有鬼,最怕被索命的,应该是负责处决犯人的刽子手,是战场杀敌无数的战士们,明明是一场连环杀人案,你们这样做,不仅干扰办案,将来要是河里再死人,届时你们还想找什么借口?是要沈家全跳河里去吗?”
百姓不敢反驳,点头称是。
她又缓了语气:“看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逝去,我也心痛,我知道诸位都不是有意为难沈家,谁不惜命呢?可做事要讲究方法,都是邻里邻居,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沈家也帮过大家许多吧,要是你们的儿女被这样对待,你们会怎么想?乡亲们放心,以后梁子河附近会增派巡逻人手,夜里也请各位锁好门窗,案子没破之前,尽量不走夜路,实在有事要经过梁子河,可寻求官差帮助,好了,都散了吧。”
丫鬟和沈夫子扶着沈娘子往回走,在快下桥时,沈夫子无声回头,不曾想杜檀昔也在注视他,漆黑的瞳孔中透着看不透的神色,他一惊,忙收回目光。
杜檀昔看似平静,实则心里乱作一团麻。她实在想不通沈张两家会有什么样的秘密,值得某些人过了十余年还来找,难道是藏宝图?可张愈和沈珍的死都没能让两家交出藏宝图,人活一世,守着张用也不敢用的东西值得吗?
恐怕,是比藏宝图更珍贵的东西,但接二连三的杀人案和它又有什么联系?
杜檀昔把希望寄托在寄往京城的信上了。
.
“还是别查了,依下官说不如就做场法事,安安百姓的心,再查也查不出什么,反而闹得人心惶惶。”
县衙中,官员们就沈珍开展讨论,大半都不支持查下去,三年了,越查越玄乎,长期以往,到时候还会影响他们的考核政绩。
杜檀昔耐着性子听完,摇头否决:“不查是要让杀人犯继续在雄州作案?火烧不到眉毛就不急,今天他杀的是平民百姓,谁知明天杀的就不是当官的?这事必须查。”
她不想再讨论下去,起身离开,留县衙一群官员面面相觑。
夜。
带着欢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