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立国近百年,还没有天子亲自主持甚至参与商贾买卖,这无疑是罕见且荒唐的。
可李显却拼了命的要把失去的享乐捞回来,变着花样的寻欢作乐。
沈雁书不得不加入其中,也学着宫人们当垆卖酒。
酒是长安城里常见的郎官清,品相堪忧,量大价廉,寻常官吏看不上,更不用说这群养尊处优的皇亲贵戚了。
无人光临沈雁书的摊位,她原也没抱希望能在这场集市上赚得银钱,在安乐公主携驸马武延秀走过来时,默默退到同伴身后。
不料眼前紫袍下摆忽地一顿,乌皮靴碾过青石砖路,那位儒雅风流的武驸马径直朝自己走来了。
武延秀端起沈雁书身前长条桌案上的酒觯,放在鼻端一嗅,展颜笑道:“好香啊。”
也不知在说酒,还是在说人。
沈雁书心头微怔,低头不敢直视武延秀的双眸,磕磕巴巴道:“驸马若喜欢,这里还有些剩下的,您请笑纳。”
她忙活一阵,双手奉上。
武延秀直直盯着沈雁书,伸出手,却不接,指腹无意识地滑过她的手背,带着赤裸裸的挑逗。
沈雁书浑身一滞,蹭的一下将手收回。
酒觯跌落,酒水洒了满地。
安乐公主蹙眉望来,对沈雁书上下打量一番,轻喝:“阿武!”
武延秀扭头一笑,最后深深看一眼沈雁书,大步流星离去。
沈雁书蹲下身,手忙脚乱地整理满地的狼藉,一面安慰自己驸马只是玩笑,千万不要多心;一面偷偷窥视安乐公主的背影,见公主一行渐渐走远,才松了口气,逃也似的回到野狐落。
安乐公主多疑善妒,自己若与武驸马有丁点牵扯,一定也会落得与琥珀一样的下场。
琥珀是数月以前,圣人特赐大脯、宴飨近臣时为官员们斟酒的御婢,因其貌美得到武驸马的夸耀,引得安乐公主妒忌,当夜命丧于室。
沈雁书不想成为琥珀,也没有任何攀龙附凤的念头,她唯一的念头,只有陪伴母亲,然后活下去,活到父亲回京那日。
然而却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宫中眼线何其之多,白日与武驸马的那几句对话,被人添油加醋很快传入公主耳边。
从此她安稳的生活被撕开一条口子,再无愈合之时。
安乐公主先是派人暗中刺杀了流放途中的沈纳言,又以各种借口命人虐待窦夫人,令她身体心理饱受双重折磨。
沈雁书绝望之下不得不求到安乐公主面前:“求公主高抬贵手……放过我的母亲……”
她是那般美艳资质,通体富贵,遍身绮罗,弹指间即可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沈雁书伏在地上,重重嗑了一头:“婢子愿做牛马,衔草结环回报公主大恩。”
“你这话说的。”安乐公主轻抚额心花钿,缓缓踱步行至沈雁书周边,“我要你变牛马做什么?”
她去扶她起来,莞尔笑着:“你模样俏丽,我看了也很喜欢。”又不经意地问说,“就是不知你年岁几何,令尊可曾为你定过亲事?”
沈雁书摇头,心头恨意炽然,面上仍是畏畏缩缩的模样:“先考过世得早,还未……未曾定亲。”
“你已到了适婚的年纪,可惜父亡母残,家里也没个长辈为你主持操办,我这边做主,为你许配一门婚事,如何?”
沈雁书直觉不对劲,摇头否认说:“婢子方才十三,未至及笄之年,谈婚论嫁尚且为时过早,婢子还想多陪陪阿娘。”
“十三年纪也不小了。”安乐公主笑得温柔,但这笑意却未达眼底,“长孙皇后在你这般大的时候,已嫁于太宗皇帝了。”
沈雁书愕然,她不过罪臣之女,何德何能,能与长孙皇后媲美。
“婢子谨记公主大恩,只是婚姻一事,不可儿戏,婢子需得回宫,与阿娘商议一番。”
“看来是不愿了。”安乐公主失落地叹一声,话音一转,带着三分遗憾两分威胁:“明日我便去一趟野狐落,你母亲那里,我去劝说劝说。”
沈雁书再次扑通一声跪下,浑身颤栗抖似筛糠:“我嫁,我嫁。”
“求公主垂怜,放我阿娘一条生路。”她急急向前膝行两步,伏倒在安乐公主身前。
“这才对嘛。”安乐公主扶她起身,亲切地挽过她的手,招来两个侍女,把沈雁书交到两人手中,“去吧,梳洗打扮一番,这几日哪儿都不许去,好生待在府里,嫁妆我来添了。”
沈雁书等了三日,在绝望中等来了她的“新郎”。
一个受了宫刑的死人。
她胆子本来就小,在看到那张被蛆虫爬过、只剩腐肉的躯壳时,赫然吓得花容失色。
安乐公主观她面容,噗嗤一声掩唇笑开,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寻来的死人,也不知这死人究竟同她是何关系。
可她就是来了兴致,要沈雁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