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完咒语,她喝道:“灭灯!”
小厮仆从一股脑儿全爬起来,把四十九盏灯挨个吹灭,有懂事的顺便连屋内照明的灯树也一并拍熄了。
诸事已毕,只待魂归。
众女因为胆怯报团聚拢在一处,武夫人却只身步下台阶,一寸一寸朝着醮台边的郑三郎走去。
覃喜娘赶来,搀住她的右臂。
“夫人,且看。”
武夫人没有搭腔,泪水从她保养得体的面颊簌簌滑落。
她像一只后背被人操纵的提线木偶,迈着僵硬的步伐,如飞蛾扑火,奔向那个空不见底的深渊。
暗夜里感官被无限放大,耳畔只有声声隐忍的微喘,等了许久,长幡依旧岿然不动。
覃喜娘暗自捏了把汗:“夫人……再等等。”
话音刚落,院门那棵倚墙而生的榆树忽然剧烈晃动起来,其后伴随一声惊呼。
“快看!”
引魂幡动了。
月色隐于云层,空中慢慢腾起一团浓雾,浓雾缓缓逼近,冲着醮台而来,在摆放祭物的案上盘桓回绕。
火盆就快要燃尽。
浓雾卷起一个漩涡,引魂幡猎猎翻扬,发出泼剌脆响。
不是风动,是幡动。
郑三郎身子偏了半寸,虽只有一瞬,但还是被武夫人敏锐地捕捉到了。
她膝盖一软,跌坐在地,揽住他的双肩,抚弄他的眼耳口鼻,逼他看向自己。
明月冲破云层,浓雾却久久未散,四十九盏灯烛自动复燃。
郑三郎抬起头,露出一双黑如死井、状若空洞的鬼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