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霍桑的承诺并没有多少回应。
而脸上还笑着的霍桑眸色一冷,手于身后比了个手势。
唯命是从的谢昀当即拔出随身墨剑,一剑刺来。
“可惜,我不会允许还有第二个人知道归一蛊的秘密。”
霍桑充满杀意之语却像是逗笑了沈霄。
他的笑声低低的,自胸腔而出,似是憋不住一点。
霍桑还未搞懂沈霄有何可笑,却感到心口一阵刺痛,低头一看,竟是一把墨剑通体穿过了他。没容他多说一句,剑身又倏然抽离,汩汩鲜血从贯穿的伤口流出,顷刻了结了一国之君的性命。
而其在这石盘周围的数千西岚将士,完全无动于衷。
“且忘了,是谁让你找的玉生烟制的归一蛊吗?”
“不就捕了个蝉,越发狂妄了。说好让你的人在阳城外等,偷偷攻城这笔血账,总是要算的。”
沈霄翻出软帕,慢条斯理地擦去溅在如玉面庞的血。黑色的皂靴踏过霍桑的尸首,缓步来到宁月身边。
除了跳梁小丑后,沈霄似有所感,长叹一声。
“终于又到了这个时刻。”
“我仔细想过,上一次我只押了一个谢昀,却还是到了这世。想来对你,一个谢昀可能尚不足够。”
“所以,这一次,我再押大一点。”
宁月模糊的视线里,石盘之上,一个一个熟悉的面孔被西岚人牵了出来,眼中无一不是泛着血红,全无清醒神智,若不是每个人用粗链缚住,似就要往这台上的宁月扑去。
鸢歌、父亲、阿婆、怀音、苏井、孟芮……
宁月无力的指尖往他们方向抽了抽。
沈霄俯身如邪魅低语,在她耳边。
“你瞧,他们身上的归一蛊还没真正成型,霍桑做的不过是些引子,你才是炸开万物混沌的火药。只要你愿意化蛊,归一蛊由你这至高蛊母传至天下,会使得所有人心智归一。太平盛世之下,他们都会没有痛苦地活着。”
“如若不然——”
刚刚还循循善诱的嗓音,骤然如淬寒霜。
“那他们只能一个一个死在你眼前。”
“且不只是这一世,而是以后的每一世。”
“我会把他们一个一个找出来,诛杀在你眼前。”
地狱恶鬼在世,大抵也就是化成沈霄这般模样。
宁月蹙眉,“我根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生生世世,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沈霄却只是意味深长道。
“你不该懂,也不用懂。这等到你的化蛊的那一刻,那才是最后的变数,这麽多世,我知道那一刻,会有一个人来救你,告诉你选什么。你只管把我的话告诉她。”
“我已分明在雷冢玉看过那个太平盛世的虚影,这就代表,这么多次轮回,总有一世我会赢的。”
不待宁月问,玉生烟在西岚人拉近的镣铐下,吹响起了笛音,七味奇药被人以不同方式融进石盘血槽之中。
一股由内而外撕裂的痛楚迫使宁月面容不由地狰狞起来。
她不甘地问道。
“雷冢玉……究竟是何物?一个虚影……竟让你疯到这个地步?”
沈霄不屑一笑,望着四下全然受制于归一蛊的人间。
像是为了弥补宁月死前的遗憾,他宽宥地答。
“雷冢玉,便是万人冢中,万千冤魂的皑皑累骨于天雷之下诞生的。”
“我本该死在那处,可是这雷不仅没有劈了我,反而生了这块玉。每一道天雷降下之时,雷冢玉都会我指明万千轮回中的因果。”
“我看见无数次的我死在沙场,又看见无数次的我勉强从沙场爬回去,却被天子鄙夷,丢了兵权,浑浑噩噩一生,最终为莫须有的谋逆罪丢了性命。”
“我看见我无数次为了我的命挣扎苟且,但都不能活。”
“为什么?不是我有错,是这世道有错。是它不够好,是它让人的命数再怎么努力都改换不了!所以,我要改这世道!”
“你知道当我有了这个想法的那一个轮回,我用雷冢玉看见了什么吗?我看见了一个全新的太平盛世,所有人都同心同德,再没有利益纷争!可惜那虚影在万千世中太短暂了,我只看清了和这虚影唯一关联的人。”
“是我……”宁月恍然。
“是你。模糊的你,我不得不一点点摸索着这盛世的前行之路,好在因雷冢玉,我拥有不尽的轮回可以尝试。”
“原来如此。”
沈霄从他的回忆里抽身,却不知笛声何时停了。
他回身看去,宁月的脸上再没有丝毫因疼痛的扭曲,甚至还留了一点力气从石盘上坐了起来,除了失血的苍白,神色宁静地好像刚刚只是睡了一场大觉。
“你为何没化蛊?这一世你竟与玉生烟相认了?”沈霄盯着黑纱女人,神色难看了起来。
他不由地催动牵制玉生烟的人身上的归一蛊。
可未待玉生烟被如何,控制玉生烟的人先被一柄墨剑穿了胸,随后那铁链一挑,玉生烟彻底从桎梏中逃出,扶起宁月忙不迭拿出自己偷摸养的蛊去给流血不止的伤口止血。
“谢昀?你不是中了归一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