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岁的烟火还在继续,一切发生得猝不及然。
当水云间终于被波及时,还是又诸多侠士想拿起自己手中的刀剑,可临了,他们却连指尖都抬不动。
深谙江湖险恶的,很快就察觉出了原因。
“我们是中了软筋散,年宴……所有人……都吃过的……”
“是……七宝粥。”
奈何,毒蛊的蔓延之速何其迅猛。
就算明白了,也不过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毒蛊所染。
不过须臾,最后阳城内唯一不归沈霄统领的战力尽数消弭。
宁月俯首望去,满目疮痍。
众生挣扎折磨映在她如镜般的眼底。
“我以为殿下,至少会放过镇北军的老将……他们一生为保家护国,征战沙场,各有各的英勇之处,如今你却要把他们变成毫无区别,没有情感的屠戮凶手。”
“殿下可问过他们愿意与否?”
沈霄冷笑,形若阴暗中潜伏的巨蟒,冷不丁出手缠紧宁月纤细的脖颈。
“你为何不问问当年我爹的死是否愿意!再问问那三万镇北军死得是否愿意!他们现下经历短暂的盛世来临前的苦难,真正的太平盛世将自阳城始,无论大燕,还是西岚,都一样,谁都不会落下。”
“不会再有怎么都斗不过的至高皇权,也不会有为了一己私利而置无辜者于死地的罪孽。”
“这样的世间难道不好吗?你不也憎恨那些仗势欺人之人,那些泯灭人性之恶,来吧,祝我最后一臂之力吧。”
沈霄越说,越为他成功在望的理想中的世间而不可遏制地感到战栗。他看着宁月瘪红到极致的脸,在最后一刻翩然松开,睨视她,随她无用的慈悲重重栽进尘埃之中。
早早藏于暗中的侍卫遵令出现,一掌将人彻底劈晕了过去。
-
宁月再度醒来时,她睁眼便是飘着雪的阴沉天空。
背靠着冰冷的石盘,身体是似曾相识的软弱无力。
“醒了?是再找谁能来救你吗?”
霍桑率先看到了宁月试图打量四周的警戒模样,可她只是困兽一只,一切的抗争徒劳得让人怜惜。
他踱步到宁月身边,唇角噙着戏谑的笑。
“莫不是你那位不离不弃的情人?”
宁月柳眉微蹙。
“你对他做了什么?”
霍桑轻笑,一声响指,他身后的西岚大军中,一个身着西岚戎装的少年挎刀而出,唯一剩下的属于他的秾紫发带在北风中飘动。他一脸冷漠,只对霍桑行了礼,对地上躺着的宁月看都没有看上一眼。
“为你引荐此次破阳城的西岚功臣,谢昀。”
能让一生宿敌伏倒在自己脚下,为自己做事。
霍桑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得意。
“哎,要说你也是,既然知道归一蛊的厉害,怎么还会放任中蛊之人随意行动呢?果然还是女子,真会相信情比金坚,敌万难呢。”
“自他中蛊的那一日,我便让他一直假装没有被归一蛊影响,直到完成我给他的任务——”
说着,霍桑略一偏头,五个西岚将士立刻拿着明月露、摩诃花、仙灵草、丹凤羽、帝流浆走到石盘旁来。
“你瞅瞅再拼命有什么用,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是我,这些东西可不放心交给外人保管。”
宁月默默阖眸,像是不愿多看。
“也别太伤心了,听说今日还是你们大燕的团圆夜,便让你的亲娘送你最后一程吧?”
头戴黑纱的女子被人带上,她脖颈上套起一种内含尖刺的圆形项铐,被西岚人扯着,走得小心翼翼,好不容易到了宁月的面前。
“我的巫医大人,开始吧。”
黑纱女子顿了顿,跪坐到宁月身边,霍桑从怀中拿出一把镶满宝石的匕首,塞到了女子手上。刃从鞘出,微微嗡鸣之下,女子缓缓将冰冷的刀锋贴上了宁月的手腕。
宁月微微瑟缩了一下,黑纱微微一颤扫过宁月的眼睫。
那刹那,似是漫长,又似眨眼。
下一刻,石盘的阴刻纹路上还是见了红。
一切都在霍桑的眼皮底子下顺利进行着,血色随着一道道伤口的增加,宁月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透明。
“好了,化药吧。”玉生烟站起,语气冰冷生硬。
霍桑满意地哼了一声,转头对着一个方向喊道。
“你那宝贝雷冢玉,这回总能让我看看了吧。”
气血虚弱的宁月转了转眼珠,果不其然在余光里看到身着矜贵公服的沈霄一手拿着一块蜜黄晶莹的石头,一手拿着两柱细香,走到石盘旁。
“哟,这次倒是一点都不遮遮掩掩了。不过谁又能想到,助我西岚颠覆大燕的竟是昔日晋王之子。”
“你放心吧,仪式成功了,以阳城这四通八达的险要,加之这十万燕军,将归一蛊传至整个大燕,不过几日的事。你那看不顺眼的大燕天子,我保证留给你,随意折磨。”
霍桑信誓旦旦地说着话走到沈霄身边,状若好友一般勾肩搭背,两旁西岚将士接过沈霄手中的最后两味奇药,分别走到石盘空出的最后两个方位上。
沈霄神色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