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宋修筠听着,没给出特别明显的反应,只是追问:“那这几个字儿你怎么看?” 唐岫瞄了眼他的表情,心道不妙,吞了吞口水道:“我查了楚帛书和年代相近的楚地出土的青铜器铭文,看着居然跟越王勾践剑的鸟篆风格最相似,有三个字还能对上……写的可能是‘競之申自乍剑’六个字,难不成是楚平王儿子公子申的佩剑么?那倒确实是能用鸟虫篆的贵族了,但之前考古有推测可能性很大的公子申墓了,在河南郭庄,跟水坑又差得远了……” 唐岫查到这儿的时候,都快让图书馆的铭文拓本给看晕了,越说越没底气:“而且我总觉得太巧了,也是鸟篆,也是‘自乍剑’,这要拿去评级,怎么也得二级文物以上了吧……” 真要有这个等级,她之前怎么没见过这两把剑呢…… 总不会是她学术态度不端正,查漏了吧? 宋修筠注意到她犹豫的神情,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说到最后声音都有点抖,便放下手里的平板,挑眉问:“对着我很紧张?” 唐岫语塞,小幅度点头:“有一点……” 她怕自己没头苍蝇似的查的资料在他眼里根本不够看,怕在他面前出丑。 宋修筠闻言,缓和了脸上的神情,笑着道:“我又不是你的老师,对着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唐岫抿了抿唇,总不能说因为他自带威压,不好意思地看着他。 “还有,平时就别喊我师叔了吧,你本来也没怎么这么叫过,听着太奇怪了。”宋修筠又道。 “那我喊你什么……”唐岫问。 “你要是不嫌我年纪大,喊学长就好,或者连名带姓地喊,我也不介意。”他回。 连名带姓的喊……岂不是更没大没小了吗。唐岫想着,嘴上轻声应了句:“哦……学长。” 宋修筠这才觉得自然许多,收回视线:“回到正题吧,你刚才分析得很好。” 唐岫听他夸好,心里的大石头才放下来,轻出一口气。 “先说结论,这剑是真的,铭文是假的。”宋修筠接着道。 “怎么看出来的?”唐岫眼前一亮,没想到跟她之前的猜测基本对上了。 “其实也巧,我看过这两把剑。前阵子打了个盗墓的,上网找人直播鉴定,拿出来的就是这两把。当时录的视频里还不长这样,包浆和锈的状态很明白,跟湖北博物馆、荆州博物馆藏的青铜剑状态很像,就是楚地的陪葬器物。” 宋修筠说到这儿,放大图片上的铭文:“那两把剑的缑给我的印象很深,所以记住了,没想到在你这图片上居然变成这样了。大概率为了炒价,文物贩子找地儿瞎錾了铭文,拿越王勾践剑仿的鸟虫篆,錾完瞧着字儿太新,又整体做了一遍旧,看着像‘漆地磨光’ 的,画虎不成反类犬,才把你看迷糊了。” 唐岫这才了然,难怪字能跟名气这么大的剑对上号,剑主人的名却横竖不通。 青铜器有铭文跟没铭文的价值差了大了,本身这剑保存的状态就很理想,还带着簇新的绳,要真被不懂行的把铭文也当了真,加上“楚国贵族”“越王勾践剑它兄弟”的噱头,估计能有个八位数,再倒手进国外的拍卖行就更说不准了。 想到这儿,唐岫忙问:“那现在这两把剑怎么样了?盗墓的抓了吗?” “当然是准备送出去的时候被抓了,要不曹飞阳也不好给你们做这道题,这图片看着像公安发出来的。”宋修筠叹了口气,放大图片上剑柄的位置,“还好是给抓回来了,先不说往上錾字破坏文物罪这一出,国内剑柄系绳保存这么好的青铜剑不多,光是缑的系法就很有研究价值。” 也只有盗墓贼看不懂里边的历史文化价值,胡乱往上錾字做锈,把原本好好的剑的形制全破坏了,还生造了个王子王孙出来。 唐岫也觉得唏嘘,这片土地上前人留下的遗迹太多,官方考古不会主动发掘墓地,却反而让盗墓贼得了道,几十年来流失海外的文物数量甚至很难给出具体的统计数值,让人痛心。 宋修筠讲完这道题,放下平板,顺便给她拓展点别的:“曹飞阳出的这道题也很典型,虽然真器反过来的做旧的例子少,但真器假铭的例子很多。博物馆里也有,我这儿有几张照片可以给你看看。” 宋修筠把电脑上原先的网页收成小窗,找出硬盘里存储的照片,里面的文件虽然多,但命名得很整齐,一下就找到了。 唐岫在一旁俯身靠近,看他鼠标指着的位置。 发梢在不经意间拂上他的手臂,垂柳丝似的,宋修筠的指尖动了动,按下心神,低声开口: “比如浙某博收藏的这件商代铜尊,七个伪字刻在器底不容易操作,是先刻在铜片上,替换下原来的底再做锈处理的。或者有从真器上截一块下来刻好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