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客厅时,唐岫已经吹好头发,没穿往常那件印着莫奈头像的睡衣,换了条颇为体面的连衣裙,甚至用卷发棒把头顶翘起来的几撮头发压了下去。 宋修筠也把楼下的大包小包都搬上来了,简单整理了一下东西,把唐昶允预先给他们拌好的粉蒸肉蒸上了,一旁的砂锅里煨着酱棒骨,剩下的都用密封盒装好放在冰箱里。 家里的冰箱很大,但唐岫显然不会做饭,里面只有酸奶和水果。或许是觉得这样看起来太空,门上还插了几支浅绿色的花,花瓣边缘微微泛黄。 宋修筠盯着冰箱门看了许久,发现自己跟着几个嗜花如命师父待了这么久,居然认不出这是什么花,倒是奇了。 那头唐岫刚溜出房间,就闻到熟悉的饭菜香味,知道是唐昶允的手艺,抱着莫奈慢慢凑近厨房,远远看着宋修筠高挑的背影。 面前的人有感应似的回过头来,问她:“这是什么花?” 唐岫微愣,才想起自己忘了提前清空冰箱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只好回答:“是染色的郁金香,花瓣是用手剥开的,放得太久了,枯了一些。” 难怪会有这样的颜色和花形,宋修筠释然,关上冰箱门,轻说了句:“很特别。” 唐岫跟着小幅度地点点头,就抱着莫奈走开了。 她知道宋修筠其实看不上自己这几支人工痕迹严重的花,随口奉承而已。 还记得高三的时候她买了盆吸色蝴蝶兰回家,花瓣是又匀又暖的蜜蜡颜色,让唐昶允代她照料。结果唐昶允跟宋修筠在电话里提起这盆奇花,对面根本连花都没看过,就说:“良玉不琢,不借美于外,好花也一样。” 天知道唐岫听到唐昶允转述给她的这句话时在心里翻了多少个白眼,某人在评价起她时,还是和以前一样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并且这狗牙还总是舞文弄墨的。 想到这儿,唐岫在餐桌前坐下,拿出手机给唐峪发了条消息: 【赶紧回来!!!#sos#】 对面很快回复: 【怎么,你跟那个老古董待一块,气氛很焦灼?】 唐岫看他还在幸灾乐祸,想到接下来的日子,觉得真没一天过头,给他回了个威胁意味浓重的表情包。 对面这才收敛,回复: 【知道了,现在过来,小姑奶奶】 唐岫放下手机,摸着莫奈的后脊平复心情,就这样等某人放饭。 并没有给他搭把手的想法,一来她对做饭一窍不通,宋修筠倒是从她姥爷那儿偷师了不少;二来太尴尬,他们俩不但不熟,二十分钟前他还看过她刚洗完澡的狼狈样子。 身后的厨房响着水声,久久没停下。 唐岫听了不知道多久,总算忍不住转头,才发现他在水槽里洗的是鲜荸荠。 还没到最当季的时候,也不知道她姥爷从哪托人买来的,个头都很大,表皮是鲜亮的紫黑色,玛瑙似的,出水后在灯下泛着润泽的光。 荸荠是从泥地里挖出来的,底下的水已经完全浑了,宋修筠的小臂线条很漂亮,在动作间浮着淡淡的青色血管,明明干着在泥水里洗菜的脏活,举手投足却仍旧是清雅的。 等到荸荠都洗干净,他关掉水,抬手搭上洗菜篮,等水槽里的水放掉。那双手修长细白,掌骨分明,指节处晕着淡淡的粉色,在湿漉漉的水色中更显。让人想要用“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来形容,只是他的手比荷花更美。 荸荠又被简单冲了冲,除去表面的泥水。宋修筠找到削皮刀,右手拇指抵着刀背,另一只手捏着荸荠转动,手很稳,削出来的皮薄而不断。 他的手指皎白如玉,削出来的荸荠也白得羊脂玉似的,一颗削完,用加了水的瓷碗盛了,水光在灯下泛着腻。 唐岫从小就喜欢看人干活,不管是旁观妈妈补色、姥姥缂丝还是姥爷烧菜,总会看得津津有味,这会儿也不例外,不知不觉站起身,凑近了一些。 直到宋修筠削完三粒,都搁到碗里,转身递给她。 “尝尝看,现在没到季节,大概还不太甜。” 唐岫看他干活干得专注,没料到他知道自己在厨房,那只碗递过来时,心头一惊,盯着他看了两秒,才意识到自己要伸手去接。 中途在碗底撞到他的手指,有些凉,湿漉漉的,像仔细琢磨后出水的玉。 她条件反射地缩回手指,好在他及时稳住了碗,示意她:“碗有点滑,小心。” 唐岫懊恼地抿唇,换了个拿碗的姿势,总算有惊无险地接过去:“谢谢。” 宋修筠收回手,转身继续刚才的活,似乎完全没发现他们刚才的触碰。 唐岫一手抱着狗,一手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