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元宵佳节,众人齐聚长春宫给皇后请安。 “江南新进贡的红橘,本宫尝了,觉得还不错,大家都尝尝。”皇后笑盈盈地让落梅和簪菊将红橘分到众人手里,众人皆起身谢恩,她抬手免礼后复又笑着说道,“咱们都是潜邸的老人,彼此熟识,如今进了宫,宫里的规矩要守,但昔年的感情也不能忘了,不论日后进来多少新人,咱们得是一条心。” “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慧贵妃笑容温婉,一身精致打扮,穿的是满绣的百蝶飞花苏绣衣裳,戴的是錾金花丝镶嵌的黄金首饰,就连手里拿的手炉也嵌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贵气十足,她抬眸笑着恭维皇后:“不论得了什么好东西,皇后娘娘都想着咱们这些姐妹,这才是为上者该有的气度呢,臣妾拜服。” “你与嘉嫔一向要好,她最是会说话的,如今看来,倒是你嘴更甜了。”皇后不以为意地和她打官腔,脸上的笑容不减分毫,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今日海常在怎么没来?” “今儿个一早,慈宁宫的豆蔻姑姑就来传话,说皇太后要见海常在,海常在便匆匆去了。”慧贵妃回道,颇有些奇怪地嘟囔了一句,“也不知是为的什么事,似乎还挺着急。” “海常在与皇太后以前也没什么交情,叫她去做什么?”嘉嫔似乎也很好奇,在一旁搭腔,美目转了一圈,不怀好意地落在了对面的娴妃身上,“若说交情,也该是娴妃才对啊,听闻娴妃姐姐以前可是经常入宫的,不如和我们说说?” 娴妃慢悠悠地剥着红橘,连眼皮都没抬:“皇太后深居简出,本宫少时进宫连她的面都没见过几次,何来交情?嘉嫔可别胡说,叫旁人听去还以为本宫没脸没皮地攀附皇太后呢。”她眼尾轻轻扫了一眼嘉嫔,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嘉嫔微微咬牙,但也就此闭上了嘴。 好在有纯嫔在一旁打圆场,不至于太冷场,皇后却没了心思,她和慧贵妃嘉嫔一样疑惑好奇,皇太后叫海常在过去是做什么呢? 而此时此刻的海常在同样也是一头雾水,来慈宁宫的路上,她想了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皇太后是找她过来插花的,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敲打,可从头到尾皇太后都只是笑盈盈地和她说些家常,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臣妾愚钝,不知皇太后今日召见臣妾究竟所为何事?” “没什么,就是想见见你。”安陵容看着眼前的成品,拿着剪刀又修剪了几下,转头吩咐莳萝,“今日的花插得不错,让人搬去寿康宫,前阵子哀家过去,瞧着那儿全是金银瓷器,没一点鲜活的,正好送去给姐姐添点喜色。” 海常在有些拘束地站在榻下,看着莳萝招手让人将桌上的东西都搬下去后,连带着服侍的人都一一退了出去,心里打鼓起来。 “坐吧。”安陵容慢慢喝了口茶,笑着让海常在坐到自己对面,“听闻你是入潜邸最早的,如何却只封了个正六品常在,心中可有抱怨?” “臣妾自知德行有亏,不敢忝居高位,能得常在之位已是心满意足,并不敢有任何抱怨。”海常在规规矩矩地回道。 “潜邸出身的嫔妃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如今都各自得封,你觉得皇帝分寸把握得如何?”安陵容笑着看向海常在,见她讷讷不敢言,轻笑了一声,“就只私下和哀家说,不让别人知道。” 海常在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安陵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皇后娘娘身份尊贵自是不必说,贵妃娘娘与娴妃娘娘便有些门道了,按理说,乌拉那拉氏与皇后娘娘的富察氏同属满军镶黄旗,出身尊贵,而贵妃娘娘是最近才得抬旗之荣,虽也是镶黄旗,但她毕竟是包衣出身,和娴妃娘娘差得有些远了,若同尊贵妃也就罢了,却偏偏让贵妃压了娴妃一头,不免让人议论。” 安陵容懒懒地斜靠在软枕上,静静地点了点头,未置可否:“嗯,接着说。” “嘉嫔娘娘貌美动人,一向得宠,受封未央宫主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而纯嫔娘娘待人宽和,钟粹宫如今又住着陈贵人和柏贵人,封她为主位最能服众。”海常在又继续说道,“至于陈贵人和柏贵人,不过是例行晋封,并没有什么用意。” 安陵容默默地点了点头,忽然开口问了一句:“那么,哲妃呢?” 海常在身形微微一震,低垂的眼瞬间收缩,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哲妃……” “哲妃为何得封妃位?又为何意外离世?”安陵容直直地看向海常在,无形的压迫迎面而来,“海常在,你很了解皇帝,应该也很清楚这件事情的起因和经过,不如为哀家答疑解惑一番?” 海常在紧紧抿着嘴角,抬起眼与安陵容对视:“臣妾不明白皇太后说的是什么。” 安陵容盯着海常在的眼睛看了许久,倏然展眉一笑:“这才对,你的眼睛不该是唯唯诺诺的飘忽不定,这样灼烈如艳阳才配得上你这双明眸。